積雪中被凍得槓槓硬的玉米
在東北黑土地上,俺們農村老家一到冬季下大雪時,屋外就是一座超級自然大冰箱,絕大部份到冬雪前的秋天所採收的,都是已成熟的玉米,這些玉米等適當時候,可以脫成玉米粒,當成家畜的飼料,人也可以食用,當然更能磨成玉米粉,和各種玉米碴子,後者又能做成各種麵、餅、窩窩頭。而玉米碴子更能煮成玉米碴粥,在俺們小時候,如此放了大紅豆與玉米碴子一起熬得又黏又糯的玉米碴粥,就是當時俺們家裡的主食,也是童年時自認最香甜的主食了。
這些早已搶在大雪前就已搶著採收玉米,就整齊地堆在寒冬的大雪露天院子裡,如一道道高高的高牆,這些玉米高牆任由大雪一場場累積掩蓋,有的玉米就如小山地推起,夜晚時分,它們是老鼠和黃鼠狼們的在冬季食物缺乏時的美食。俺們小時候的冬天,即便是屋裡的地上也冷的不行,所以搓玉米粒時,就先將在屋外凍得桿桿硬的玉米,先放入大大由凳子架起來的大木箱中,等過了一段時間解凍後,俺們就坐在木箱旁的凳子上,將玉米手工搓成玉米粒,再把玉米粒收集到大麻袋裡。在過去的農村裡,有人家就乾脆坐在冰冷的地上脫玉米粒,而俺們家很幸運的還有大木箱用來解凍玉米,否則長時間坐在屋內冰冷的地上,即便屋裡有燒炕的溫度,但也不免屁股被凍得哇哇叫。
搓玉米粒時,因為一隻手要緊抓著一根從雪地搬進屋裡凍得桿桿硬的玉米,另一隻手就抓著已脫玉米粒的玉米芯,將又冰冷又桿桿硬的玉米芯,對準另一支玉米,用力搓,搓掉上面的玉米粒,這對還是小孩的俺們還說是很痛苦的任務,因為沒法偷偷跑出去玩,就老是被老媽盯著做這件搓玉米粒的工作。然則,如今想想,那樣的歲月,就如同越來下得越少的大雪一樣,也如同這些老家的東北農村被所謂的現代新農村建設取代一樣,童年歲月與場景記憶都已逐漸遠去。
但還有值得回味的是,如果要吃水煮的黏玉米,就需要在夏末秋初時到玉米田去摘,然後用水煮,此時的玉米吃起來口感很黏又糯,且香甜,故很受俺們東北人的喜愛。水煮的黏玉米若依時吃不完,還可以繩子將這些玉米串起來,掛到屋簷下風乾,等到冬天來臨,再取下重新水煮過,也一樣的又黏又糯,又香甜,一樣倍香的好吃到不行。
這些準備脫粒,暫時堆放在屋外院子中那些數十公分厚積雪裡的玉米,如今這樣的景象也早已逐漸消退了,不見了,因為現在的玉米只要一收成,就會用機器立馬剝成玉米粒,很快就被收購商載運走了。誰家還會讓收成後的玉米暫存在自家的屋外院子積雪中呢?
如今,誰還會留戀著原生態的東北農村模樣?
誰還會懷念坐在冰冷地上或木箱旁凳子上搓玉米的童年時光?
誰又再見得著這堆放厚厚積雪中,已被凍得如短木棍的桿桿硬的玉米?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從這厚厚積雪中已被凍得如短木棍的桿桿硬的玉米影像中去慢慢尋找,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