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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塵封的懸案

發布日期:
作者: 翁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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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清明節返鄉祭祖吃頭,難得的是許多小學同學都回來了,大家聚在一起,宛如開一次同學會,話匣子一開,天南地北聊個沒完沒了,如當年老師帶隊到郊外空地上印土磚,小學生自己當泥水工,在祠堂內砌牆隔間來當做教室,沒有經費購買石灰使用,學生們自己步行到尚義坑溝內挖取白瓷土來粉刷牆壁,談起這些陳年舊事,在場旁聽的年輕後輩們,他們都不敢置信,以為是天方夜譚。

話得說回來,我們因戰爭的緣故,上學的年紀都比較大,而且又都是農村小孩,從小都要上山下田的工作,學校裡的事情由學生自己做,並不足為奇,現在的小孩子命好,在家裡什麼事都有父母幫著做,在學校,政府重視教育的程度已到了無微不至,每個學校都是現代化的建築設備,不但美輪美奐,每個教室都要講究空氣流通,光線充足,隔音設備良好,校內還有運動場、圖書室,並且有保全人員負責維護治安,中午還有免費的營養午餐供應,路途較遠的同學還有免費公車接送。回想我們當學生的年代還要輪流送三餐飯菜給老師吃呢?步行上下學是理所當然的事。

  大概是民國三十六年,校長在訓話時宣佈了二項好消息,第一:本村旅居新加坡華僑捐款寄交本校校董會,準備擇地興建本校校舍,第二:本校定下星期六舉行遠足,同學聽了無不雀躍之至,這的確是天大的喜訊,我們長年借用祠堂當教室,不但光線不好,而且非常吵雜,能有屬於自己專用的教室使用,當然是師生期盼的大事,當時由於交通不便,而且一般生活條件都很差,一般人的活動空間,只限於自己的鄉間,所謂旅遊這個名詞,聽都沒聽說過,聽到要帶同學們遠足,當然大家都喜出望外,是日一早學校整隊出發,校長出發前宣佈,今天的目的地是前水頭,那裡有一所由華僑捐款興建的學校,非常漂亮,校隊以步行大行軍方式前進,走了幾小時才到達金水小學,該校校長率領全校師生出來迎接,更承蒙校長親自引導我們參觀全校,並詳細介紹該村華僑熱心教育,捐款興建學校的經過,與華僑在外創業的艱苦,我們聽了非常感動,更感動的是我們的校長用心良苦,不但給我們一次外出旅遊的機會,讓我們見識外面的世界,更重要的是給我們一次機會教育,讓我們知道我們村裡的旅外華僑,也是熱愛家鄉,重視教育的人,使我們知道要尊敬他們,華僑們由於年輕時失學,旅居異邦,倍感教育的重要性,千辛萬苦,努力工作事業有成,心繫故鄉,關懷家族後輩子孫的教育問題,紛紛捐款寄回家鄉興學,能不令人感動嗎? 

  金門地處海島地方狹小、土地貧瘠,沒有足夠資源可供島上居民生活,早年許多年青人都渡海赴南洋群島發展,賺錢寄回家鄉,扶養雙親哺育子孫,由於金門人生性儉樸,一般倒可過著無憂的生活,民國二十六年,日軍佔據金門以後,這時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到處兵荒馬亂,往來南洋的海上通道隨之斷絕,原本靠著僑匯為生的島民,為此生活幾乎陷入絕境,好在金門人有一種不向命運低頭的本能,這時不論男女老幼自立更生,努力工作,維持著起碼的生活,而渡過了八年的淒慘歲月。

到了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後,海上的交通恢復正常,旅居海外華僑紛紛返鄉探親,隔絕多年本村旅居新加坡的鄉親,返鄉後親眼看到本校學生借用祠堂上課,簡陋之至,返回僑地後,隨即發動募捐,籌集大筆資金寄家鄉,交由校董會籌建本校校舍,此時由於地方政府尚未步上正軌,更無任何金融機構之設立,華僑寄回來的大筆款項,因為沒有銀行可存放,加上票值又時常波動,興建一所學校又非短時間可完成的工作,巨額的現金的確非常危險,經校董會決議,以購買港貨毛線存放,當時毛線是最可靠的保值品,學校可視建校進度再分批出售毛線,好支付工程款,所謂有錢好辦事,建校工作如火如荼進行的非常順利,有一天忽然傳出校董會存放的毛線全部失竊,這突如其來的惡耗震驚全村村民,全校師生更是大失所望,日思夜想美麗的學校,一夜之間成了空中樓閣,建校工作因而無限期停工,這消息很快傳到新加坡,華僑們十分震怒,來信要求追查,當時金門不但沒有刑警隊的設置,法院又遠在廈門,所以這件竊案一直都沒有眉目,最後甚至不了了之,從此華僑們對家族事可說心灰意冷,無論任何事務也不再理會了。

這件離奇竊案,發生在一個純樸而貧窮的小農村裡,是一件轟動而怪異的大事,如此龐大的一間毛線,在一夜之間被搬一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如今事情也已經過了將近六十年了,當年負責的校董大人們都早已作古歸天,竊賊們大概也已經下地獄,受到閻羅王應有的懲罰了吧!大家要知道真相也只有去問上帝了,今天重提此事,一方面感謝華僑們愛護家鄉之情,受萬人敬仰,沒齒難忘,另一方面譴責竊賊的無人性,竟連華僑捐獻要興建學校,培育幼苗的款項也敢偷竊,萬世受到眾人辱罵,禍延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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