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人週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帶兒子們上速食店,點了餐上樓才坐下,鄰座有位帶著三個小女孩兒在用餐的男子一直看過來,我和老公也「看回去」,目光一交接我和那男子不約而同的叫起來了:「啊!是你!」││他,就是被我「害」得很::::
話說那時:我在台北一家大型教學醫院上班,每天早上要趕早坐六點四十分的交通車上班。我從學生時代起就非常「能睡」,可以從上課睡到下課;出了社會坐車還是「寶刀未老」地能從上車睡到下車;因此大半年下來,我一直都還不太「認識」那位比我晚兩站上車、坐在我鄰座的「車友」,只依稀知道是個放射科的男同事。
有一天早上起床就覺得胃不太舒服,刷牙時還嘔了酸水。吃了早餐卻又感覺好像全都堵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來。
上了交通車我難受得睡不著,鄰座的「車友」上車時看了我一眼,大概納悶我今天為何「竟然」沒睡著吧!
車子又走了沒多久,鄰座的「車友」拿出早餐和報紙,他才掀開漢堡包的盒蓋,我立即被那味道噁得吐出來,穢物吐到嘴邊卻找不到塑膠袋,一時情急竟「搶」了他的漢堡盒││我吐在他的漢堡盒裡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把漢堡盒「還」給他時(天啊!我竟然還把盒子「還」給人家),我窘得只能說出這句話。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我,用「好吧!我原諒妳」的表情說:「妳應該是懷孕了!」
「啊?什麼?這什麼跟什麼嘛!」我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後來他告訴我,他老婆兩次懷孕的「徵兆」都和我如出一轍,錯不了啦!)
婚後我和老公對於生兒育女之事決定順其自然,所以我們並沒有避孕,我的生理週期向來不準時,莫非:::下了車我半信半疑地直奔婦產科,找婦產科的同事幫我驗孕;婦產科的同事說那位「車友」大概會看相││我確實懷孕並且寶寶已經六週大了。
說也奇怪,好像有某種「指令」的輸入,從那天知道自己懷孕起,我每天開始「變本加厲」地吃││吐,但苦了我鄰座的「車友」,他只要做出準備打開早餐袋的動作,我就「摒息以待」直眼看他,弄得他不敢在我面前打開他老婆為她準備的早餐袋││天曉得什麼味道會「犯」到我,我又會吐在他的早餐裡。
可是我鄰座「車友」的「早餐味」可以避免掉,其他「車友」的卻躲不掉;在充斥著三明治、蛋餅、麵包、燒餅、飯糰、小籠包、韭菜盒子各類「早餐味」裡,我緊摀著口鼻再也睡不著。
「昨天帶我女兒到麥當勞,我點了漢堡,可是當我一打開盒蓋時我就想起妳上次吐在我漢堡盒裡的:::怎麼也吃不下去,甚至看我老婆在吃的時候,我都彷彿聞到那次的味道,我本來很喜歡吃漢堡的,這下被妳害慘了!」大約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早晨,鄰座的「車友」略帶著「哀怨」的口氣對我說。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還是只能說這句話。
「還好啦!我知道懷孕的女人味覺都比較奇怪,我老婆懷老大的時候特別喜歡酸筍的味道,是真正炒煮出來的酸筍味,那種罐頭筍子還沒用喔!有一天晚上快十一點了,她突然跟我說睡不著想吃酸筍││而且馬上、現在、立刻就要,不能等到明天;那時是冬天,大街上就有個男人縮著脖子神經病似的到處問人家哪兒賣酸筍?好不容易終於在一家賣清粥小菜的宵夜店裡買到酸筍帶回家,老婆大人聞了聞就去睡覺了,她說她只是想聞一下那個味道就滿足了」。說起老婆懷孕時他所受的「苦」,他開始滔滔不絕。
「不錯啊!還會半夜幫老婆找吃的。」我稱讚他。
「嘿!那時我們才結婚不久又是頭胎,我的『愛心』和耐心比較足夠,等到懷第二胎時就打折扣了;有一天半夜老婆把我搖醒,說她想吃豬肝,我側過身,拉開胸前衣服的扣子告訴她:『豬肝沒有,人肝倒是有,敬請自行取用!』她氣得把我踹下床」。他用搞笑的口吻說得讓我忘了車內其他的「早餐味」。
幸好,孕期進入第五個月時我孕吐的情況就沒有了,我繼續在車上「一覺到底」,他終於又可以在車上打開他的早餐袋了;只是,根據我的「觀察」:他再也沒有帶過漢堡。
孩子滿月時我送了份彌月油飯給他,藉以「報答」他在我懷孕初期對我的「忍耐」。
「我不能帶回家,我老婆受不了這味道。」原來他老婆要幫他生第三胎了,他的「苦日子」又要來了。
後來他調了院區不再坐和我同一路線的交通車,我也就未曾再見過他。八年了,不知他││吃漢堡嗎?
「還是不敢吃,好像變成心理障礙了!」他對我的兒子們扮鬼臉。
噢!那│││那│││看著我餐盤裡的漢堡包,想起自己把人家「害成這樣子」,雖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在他面前;我實在沒那個臉打開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