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馬山
「長官的一番心意,妳就收下吧。」我坦誠地說。
「謝謝。」她禮貌地用雙手接過去。
「再見,長官。」我笑著向她揮揮手。
「我叫黃鶯,不叫長官。」她愉悅地送我走出播音站的大門。
我快速地走了幾步,情不自禁回頭看了一下,想不到她還站在大門口。我再次向她揮揮手,她也含笑地向我擺擺手。
跨上回程的車上,馬山海嶼的濤聲,聲聲激動著我的心扉,儘管秋陽高照,但那悅人的秋風卻輕拂著我的面龐,讓我感到無比的清爽和愜意。
忙完了小據點慰問,我必須先把各單位的領據彙整和統計,以方便日後的結報。因為每項支出,都有不同的預算科目,譬如:「離島慰問」、「傷患慰問」、「小據點慰問」、「秋節加菜金」等,每當辦完一項,必須先予整理,以免屆時混淆不清。
然而,在「小據點慰問」這個項目裡,我已連續算了好幾遍,為了區區二百元,算盤計算機雙管齊下就是兜不攏,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出錯在什麼地方,雖然在龐大的金額裡,一點小誤差在所難免,但卻讓我感到萬分的懊惱。
突然我想起,主任發給黃鶯的二百元慰問金忘了請她寫收據,一切錯誤就在這裡。於是我從「西康」總機轉「吉林」撥通馬山播音站的電話,直接找黃鶯。
「黃鶯長官妳好。」沒等我說完,她就搶著問,「你是政五組的陳先生嗎?」她那悅耳的聲音,的確讓我難以忘懷。
「是的,」我言歸正傳,「那天主任發給妳的慰問金,忘了請妳寫收據,妳可以補寫一張嗎?」
「當然可以,但不知要如何交給你?」她爽快地答應,也有點為難地說。
經她這麼地一說,我才想到,馬山距離武揚尚有一段長遠的路程,除了交通不便外又是禁區,沒有金防部的職員證也不能通行,她絕不可能親自為我送來。
「妳先寫好,我找時間來拿。」
「這怎麼好意思。」
「不好意思也沒有辦法,黃鶯長官妳說是不是?」我無奈地說。
「你不要再叫我長官啦,你沒看到我的臉已經紅了。」有輕微的笑聲傳來。
「那麼就叫妳『馬山之鶯』好了。」
「那是主任的抬舉,我可消受不起。」
「叫妳黃鶯小姐總可以吧。」
「叫我黃鶯就好!」她爽快地說。
「到時不要說我們金門人不懂得禮貌。」
「絕對不會!」
「真的?」我有點兒暗喜,「那我現在就叫妳黃鶯。」
「好啊!」電話筒裡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我竟興奮地掛斷了電話,忘了斷話時該有的禮貌,任憑說一句庸俗的「再見」或「下次再聊」也好,但畢竟是錯過了,我什麼也沒說。
「真笨!」我的心裡湧起一股無名懊惱,一個想認識她的念頭同時在我心裡衍生。機會總是人創造的,或許,我並沒有失去機會,因為我還要找她拿慰問金的收據呢,屆時再厚著臉皮和她多聊幾句吧,我心裡如此地想著,也期待著。
第二章
連續好幾天,組裡的一般業務幾乎都停頓了下來,所有的參謀都支援秋節「慰勞慰問」,大夥兒忙得不可開交。首席參謀官接待「婦聯會秋節金門前線勞軍團」,承辦戰地政務的參謀官接待「台灣省屠宰公會金門前線勞軍團」,康樂官安排藝工團隊的演出,福利官陪著司令官離島慰問,民運官陪同夫人慰問住院的傷患官兵:::;組裡經常只剩下一位值日的軍官以及文書和傳令,其忙碌之程度,非一般人所能瞭解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