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馬山
「為什麼你可以在裡面走動?」
「你經常往組裡跑,難道還不知道我辦的是什麼業務?」
「為什麼組長和王中校他們都回去了,獨獨你還留戀這裡不願走,是不是想多看美女一眼?」
「小鬼,」我伸出手,做了一個要打她的手勢,「再胡說就揍妳!」
「你打得過我們嗎?」她指著同夥,笑著說:「只要你一動手,我們就會剝掉你的皮。」
「別那麼凶巴巴的,」我瞪了她一眼,「將來有誰敢娶妳才怪!」
「你放心,老娘心中已有意中人。」
「恭喜妳啦,」我消遣她說:「你的意中人可能就是政本部那位老士官長吧。」大夥兒同聲笑著。
「你去死啦,」她的臉一紅,伸手搥了我一下,「他比我爸還老。」
「那麼就是廚房那位蒸饅頭的麻子班長囉。」
「你把我看成阿珠還是阿花啦?」
「除了他們兩位外,還會有誰是妳的意中人呢?」
「陳大哥,你笨啊,你真笨啊!」那位長髮披肩的女子說。
「好、好、好,妳們都聰明,算我笨。」我搖搖頭,看看腕錶,「時間不早了,我下午還有事,恕不奉陪。」我啟開車門,把公事包放在座椅上,「前面那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厝就是安岐機動茶室,只要管理員允許妳們進去參觀,我沒有意見。」我說後,意有所指地,「不過妳們也要注意,不要讓人家誤認妳們是侍應生,那就糟糕了。」
「跟你開玩笑啦,」王蘭芬笑著說:「即使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勇氣進去參觀。」
「那妳們預備到哪裡?」我關心地問。
「到古寧頭,看看古戰場。」王蘭芬說著,卻突然改變了話題,「陳大哥,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妳隨時隨地都可以問。」我不在乎地說,她們卻聚精會神地目視著我。
「聽說這些侍應生,都是犯過法的囚犯,被遣送到金門從事這種工作?」
「沒有這回事,」我搖搖手說:「特約茶室是依據國防部頒佈的『台灣省各縣市公娼管理辦法』的法源設立的,我們在台北設有『召募站』,每召募一位侍應生,必須付給召募站一千三百元召募費。想來金門服務的侍應生,除了必須達到法定年齡外,還要本人同意書、切結書,經過政四組安全查核無顧慮後,才准許她們來金門服務。」
「她們為什麼願意到這裡來,是否會有迫良為娼的情事呢?」
「我辦理福利業務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從我手中申請入境或出境者可說是難以計數,從未發現類此情事。坦白說,能找到台北召募站的門路者,大部分都是從事這種行業的公娼。她們為什麼願意冒著炮火的危險來這裡討生活,或許只有二個因素:其一是金門有十餘萬大兵,多數是沒有家眷的老士官,儘管有些侍應生已人老珠黃,但還是能輕易地在這裡討生活。其二是金門民風純樸,治安良好,消費低廉,又沒有流氓地痞來干擾,或收取保護費等不法情事。這二點或許是她們自願來金門服務的最大誘因吧。」
「她們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依我長期審核她們的會計報表來說,每個人的售票數可說落差很大,男人的審美觀完全建立在女人的面貌上,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也因此,年輕貌美的侍應生,較受官兵的青睞,賺的錢當然較多;但老一點的侍應生亦有她們謀生的方法,可說人人都有一套賺錢的本領。我曾經發覺到有一位侍應生,一個月竟然賣出千餘張票,平均每天接客四十餘人次,當我查閱她的年籍冊時,從照片上看,除了有一張清麗的臉龐外,竟然還是高中畢業生,的確讓我感到訝異和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