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的俗語話》過時的俗語話(續)
二○○三年六月二十二至二十七日,︽金門日報︾連續刊載拙文︽過時的俗語話︾(六條)。近讀許丕華、陳鴻文、吳家箴、陳麗玉諸鄉賢在︽金門日報︾「咱的俗語話」欄目上發表的妙文佳作,感到十分有趣。金門與同安語言完全相同,廈門大學中文系教授周長楫與周清海先生編著的︽新加坡閩南話俗語歌謠選︾(廈門大學出版社二○○三年十一月第一版),其中收錄了金門籍楊永生(男,八十二歲)演唱的︽天頂一點紅︾、陳世祺(男,六十五歲)演唱的︽嫁番客︾、邱少華(男,五十七歲)演唱的︽天烏烏︾和︽月亮媽︾、吳汶嬌(女,六十二歲)演唱的︽拜月娘︾、︽白鷺鷥︾。︽病囝歌︾等民間歌謠,筆者比較一九九一年十月主編出版︽中國歌謠集成‧福建卷‧同安縣分卷︾一書收錄的同類歌謠,也是如出一轍。說明即使移居海外多年的鄉親,他(她)們仍然「離鄉不離腔」,始終保留著桑邦的原始鄉音。可是隨著語言環境的變化,目前許多原鄉人尤其是青少年已經很少甚至不講閩南語,對早期流行的方言俗語、民間歌謠更是陌生,有時還有「鴨仔聽雷」之愕。閩南方言是閩南地域歷史和文化的載體,也是體現閩南人之間親切感的語言工具,需要代代相傳。日本的方言幾乎消失,但他們採取了急救的措施,我們不應步其後塵。因此,老朽不厭其煩,再從民眾口頭中採擷幾條俗語並加詮釋,以饗讀者。
七、月頭無按算,月尾捧升四檜問
字面解釋:月初沒有很好計畫用糧,到了月底,「柴空米盡」,祗好拿著量米的升到處借糧食。
與這話意思相同的俗語還有「月頭無按算,月尾月光光」、「月頭三頓飯,月尾番薯湯」、「冬頭那不儉,冬尾著雜唸」等,都是用指做事沒有計劃的意思。
農耕時代,一年「六月冬」和「十月冬」為收稻季節。農家用陶缸(俗稱大缸)和米甕儲備糧食,叫做「大缸小甕鄭(滿)」,也是「五穀豐登」的意思。大戶人家收成比較多,用「粟木盛」(一種高二米多的木製儲具)裝穀子。但多數農戶收成後除了交田租、錢糧外,所剩無幾,一家五六口甚至十幾口人的用糧都要周密安排。要考慮到家裡婦女坐月子,祖宗作忌、社里酬神,逢年過節這些俗事的用糧,還要「儉腸斂肚做普渡」。早時鄉村量器以石、斗、升為計算單位,十斗為一石(重量為一百二十市斤),十升為一斗。舊式娶新娘「敬天公」時要在廳堂左側方桌上安放一個木斗,內裝春粟(即六月冬粟)及剪刀、尺子、明鏡、木碳、芋種、龍眼乾、冬瓜、紅棗、帶殼花生、紅絲線、榭榴花等十二種東西;斗上放一隻升(內裝春粟),升上放一個瓷碟,碟中盛滿花生油,用燈芯點燃,這叫「斗燈」,寓意一家平安,興旺發達。平時家庭主婦討米下鍋,用來量米的是比升還小的「狂仔」。有一首「車鼓歌」女的唱道:「十月過了是冬節,嫁著壞尪真正衰;一日蕃薯三頓買,半狂大米嫌箱多」,意思是說嫁了窮老公,煮一餐飯(實是可以照人影的稀飯」祗用「半狂仔」(大約二小兩)的大米還被說是「太多了」。這老公也實在是個吝嗇鬼,難怪要挨老婆臭罵。不過那時窮苦人家吃飯是個大問題,「出門摸田土,暝日為北肚」。一家子日日三餐,沒有精打細算,往往都會「寅年吃了卯年糧,如果借貸無門,一家人祗有「北肚經(撐)篾支」了。雖然羨慕城裡人,「福人居城國,糴米用紙漉,但沒有錢也祗能乾瞪眼。
現在人的生活是「吃糧不用挑,飲水不用吊,燒飯不用草,熱天有空調」。但無論如何富裕,暴殄天物,浪費糧食應該受到公眾的譴責。(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