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主任似乎也了解到我的心意，要駕駛開車載我們到處轉轉，然後送黃鶯回播音站。我當然樂意接受主任這份盛情，況且，現在是各單位午休的時刻，距離我們排定的時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這何嘗不是我們獨處的最好機會。

我們無心欣賞烈嶼的景緻，也不想在東林街頭上溜達，初春的小島雖然有點冷意，我還是請駕駛把車開往陵水湖。

陵水湖位於上庫和上岐之間，它原本是一個低窪的地帶，每當漲潮時，更是汪洋一片，不僅造成居民的困擾，更是軍事防守上的一個缺口。駐守的「虎軍部隊」有鑑於此，官兵胼手胝足、克服萬難，歷經年餘築堤三道，完成攔水成湖的使命。

駕駛把車停在路旁，我們緩緩地走到由韓卓環將軍題誌的紀念碑前，坐在湖畔一株翠綠的柳樹下，面對碧波無痕的陵水湖，面對那一望無際的湖水，竟不知要從何談起。

「為妳帶來幾本書，還有奶粉和肉鬆，全放在車上，等一下不要忘了。」我雙眼凝視著粼粼湖水，淡淡地說。

「老是讓你破費，倒教我心難安。」她轉頭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

「書是我看過的，奶粉和肉鬆是免稅品，一點心意，談不上破費。」

「好吧，」她微嘆了一口氣，「我會記住這份盛情的。」

「最近是不是較忙，」我轉身面對著她，「看來清瘦了些。」

「樣板工作，談不上忙，」她把手輕輕地放在我的手背上，「想你倒是真的。」她說著，卻突然想起，「年前我在國光戲院看到王蘭芬。」

「她們到這裡演出啦？」我冷漠地笑笑，「是不是又唱︿一朵小花﹀？」

「沒有，」她神情怡悅地說：「她唱白光的︿懷念﹀、唱雪華的︿西湖春﹀、唱崔萍的︿相思河畔﹀，最後禁不起台下熱烈的掌聲，又唱起姚蘇蓉︿負心的人﹀，她的神韻不亞於姚蘇蓉，最後眼裡還閃爍著淚光呢！一連唱了四首，還不能滿足觀眾的要求。」

「那個三八王蘭芬，真那麼受歡迎嗎？」

「她不僅咬字清晰、歌聲甜美，神韻也拿捏得恰到好處，難怪會得到那麼多的掌聲。」她肯定地說：「她的確有唱歌的天份，人看來也蠻隨和的。」

「妳有沒有和她打招呼？」

「整個戲院坐得滿滿的，兩旁的走道也站滿著人，想和她打扮呼並非易事。」

「她看見妳嗎？」

「人那麼多，怎麼會注意到我。」

「她看來真有點三八。」我不屑地說：「成天嘻嘻哈哈的，經常往組裡跑，盡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你這個大男人主義的心態需要改一改，」她笑著說：「人家隨和，你說她三八，人家正經，你說她高傲。你理想中的女人，到底要具備什麼條件啊？」

「像黃鶯般端莊婉約、美麗善良。」我誠心地說。

「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她興奮地笑著，「是不是有人暗中愛上你，而你卻不自知。」

「在我的感覺裡，不管明的或暗的，那個愛我的女人絕對是黃鶯。」

「小心，這個社會處處是陷阱，」她提醒著我，「要把持住自己的方向，知道嗎？」

「是的，大姐！」

她白了我一眼，又輕輕地擰了我一下大腿，難道她心中已有了感應，知道我在那個漆黑的夜晚，陪著王蘭芬，漫步在太湖的柔情蜜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