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來，我們相處得那麼融洽，合作得那麼愉快，談得那麼投緣，那不是情是什麼？」

「我不想和你談這些，過去的事也沒有什麼好談的！」

「難道妳一點也不珍惜？」

「我珍惜的是太武山谷這片綺麗的風光，其他的，不值得我去珍惜！」

「那妳就不能為這片綺麗的風光留下。」

「風光雖然綺麗，但人心已變，面目已非，這種令人痛心的景緻，值得我留下來嗎？」

「變的或許是他的表徵，一顆誠摯的心並沒變。」

「如果不能表裡合一，靠一堆美麗的謊言來為自己辯白，只有你這個有學問的人，才說得出口！」

「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妳今天可以盡情地抒發，無論言詞多麼地激烈、銳利，我都會坦然接受；但唯一的希望，是妳能留下來繼續幫我的忙。」

「你只顧及到自己，可曾想過我？請問：我有多少青春可耗在這裡？我後悔做了三年多的雞婆！」

「別忘了，我們也有歡樂的時光。」

「過去的，請你不要再提！」

「難道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沒有黃鶯的善良，也沒有王蘭芬的熱情，我記得是現在的憤懣！」她咬牙切齒地提出警告，「請你快一點批准我的辭呈，好讓我快一點走，如果再積壓下去的話，我移交也不辦了，到時若有什麼差錯，可別怪我！」

我已做了多方面的讓步，但依然不能平復她憤懣的情緒，依然得不到她的諒解，依然不能和她取得共識，依然沒有轉圜的餘地，彼此之間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我做夢也想不到，一樁小小的事，竟會演變成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面。或許，事情的原委並非如此，如果沒有黃鶯和王蘭芬的出現，任憑她受到再大的工作壓力和挫折，絕對不會有辭職的念頭，絕對不會輕易地離開這個歡樂多於憂愁的地方，以及朝夕相處的同事們。

我的內心有一股無名的失落感，心頭彷彿被一塊巨石阻塞著，任我能力再強、權勢再大，在福利單位呼風喚雨，數千萬的預算由我編列、負責決算，二百餘位員工生由我簽請任免升調，但卻不能留住一個想留的員工，如此的能力，又能受到什麼人的肯定，我感到納悶、懊惱，難以置信。

「如果妳不願意留在這裡，我也不能勉強，」我試圖說服她，「妳看看什麼單位較適合妳，我把妳們對調一下，何必說走就走。」

「謝謝你的好意，」她仍舊不領情，「我回家剝蚵賣錢、準備嫁粧，好嫁人！」

「不要那麼絕情好不好！」我氣憤地從椅上站起，「有什麼對不起妳的地方明說，大家好聚好散！」

「不錯，我絕情，我無情；天下的男人只有你多情、有情；但你可知道，情為何物？一個濫情的男人，他不配談情！」

我忍下她對我的指責，不想以激烈的言詞來傷害一個女子的自尊，所有的過錯由我一人來承受。雖然我不能忍受她「濫情」的指責，但她如此說並非沒有理由，有了一個相知相惜的好同事，為什麼還要有黃鶯；有了黃鶯，為什麼還要和王蘭芬牽扯不清。我的行為的確有了差池，倘若繼續下去，人格勢必破滅，聲名蕩然無存，女人的記恨更是可怕。

(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