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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清如玉,義重如山

發布日期:
作者: 顏炳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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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盧若騰的詩序,看盧子的詩觀

  釣磯先生對於經書的傳世大有貢獻,但是,他所著的書幾乎全被元朝的人拿走了,如今所存者只剩下︽周禮補亡︾和他的詩集而已。後學之士每每感到非常可惜;但最要緊的是,先生之所以被後世看重而能流傳千載的,不單是只在於其所著之書。釣磯先生在南宋之後,開闢了獨具創見的局面,一時之間名流士紳委身從其學者比比皆是。他雖然只是一介草民,抵抗滿虜的志節百折不回,猶如壁立千仞,婉拒元朝聘任執教詩文,胸懷正直,凜然不計個人生死,終身都以未能力挽狂瀾為恨事,臨終前訓誡其子,不要修建墳瑩。所以釣磯先生死後僅一坏黃土,不曾立碑刻碣,進入明朝,經過了二百多年後,沒有人知道他的墳墓所在。萬曆年間,有人因其所處位置地形風水不錯,因此,爭欲據為己有,後經由官方出面勘驗,挖地時得一墓誌銘,知其為釣磯先生墓址。先生不求留名,但上天終究還是讓其得享身後清名! 

  對於不事二姓的吟詠歌謳,在︽島噫詩︾與︽留庵文抄︾裡可謂俯拾即是。︽腐儒吟︾中的「西山薇蕨採未空,夷齊安忍軀命畢。」,︽荒蕪︾中的「我雖不得食,何愧首陽夫!」首陽夫:乃指伯夷和叔齊,為商末孤竹國君之子,父親亡後兄弟倆互讓王位,又同本於周。周武王伐紂,兩人苦諫,武王不聽,遂逃隱於首陽山,採食薇蕨,最後雙雙餓死。盧作為一位奉儒家道統為正朔的文人,在嚴春秋之防、別夷夏之分,誓守不事異姓、不為二臣的堅貞情操上,可謂至死不渝。 

  除了將「詩格」與「人格」高度統一外,對於詩文本身,盧若騰有著什麼樣的看法呢?在︽君常弟詩序︾裡,他曾經藉著肯定其族弟君常的見解,間接表達自己所認同的,關於詩的定義。君常給他的信上說:「有人說,風呢,是天地的喟歎不順的氣息;詩呢,則是人心中喟歎不順的氣息。這一年來我的心呢,未能得到排遣,因此,一番喟歎不順之氣,只徒然加深了癲狂的毛病罷了。所寫的詩只是記錄了志向未得伸展的不幸遭遇,卻沒能顧得上詩作本身的細緻或粗糙。」盧子肯定了這一番話,他覺得,這些話看似對於詩不甚在意,但事實上卻直接點撥出了詩的「本然面目」。從這個角度看,盧若騰秉承中國一貫「詩言志」的詩觀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詩人,時而言志,時而狀情,時而敘理,時而無言或言之無物,都是常理。然而,文是否得載道、詩是否需言志,歷來卻多所爭論。有沒有純粹的文或詩?詩文是不是必然得承載某種思想意涵?是否一定得與其人格(或是社會認可的價值標準)般配?一個文人的思想與駕馭文字的筆力是否能夠等價?都是評價詩文的一些面向。而盧若騰則謂:「文章如果不具備深刻的質地,即使再精工細緻也沒有多大價值。」,他還認為:「若是仍然用一般詩家所重視的韻律與聲調來衡量,就是還不瞭解詩的根本要義。」、「一個人所作的詩,若都能發自肺腑,不假外求,則文章行氣,定能顯得生機盎然。」(︽林子濩詩序︾)。也因此,他就是用這樣的標準在衡量審視當世的詩歌文章。

  南明危亡戰亂迭起,讓人觸目驚心。執筆寫詩為文的人卻不少,相互交流傳閱詩作的風氣也很盛,比之國家處於昇平之日,尤令人目不暇給。盧若騰對於當時社會上喜好往來酬酢詩文的習氣不甚以為然,認為只有真正有識見的人,才能從眾多的文章詩作中,一眼看破並區別優劣,他指出:「一個人天性資質的差別,不是因為其詩作的不同、而是由於其內在氣質的差異所造成。而氣呢,是可以透過逐漸培養積累,但卻無法外求。若是想藉由別人的狂放以為自己的狂放,則雖然體態癲狂而神韻必顯得侷促不安。若是想以別人的憂心病痛而為自己的憂心病痛,則雖然樣貌顯得憔悴,神態反而會顯得舒緩從容。(簡言之,好文章定非東施效顰、無病呻吟的矯揉之作)。」(︽君常弟詩序︾) 

  盧子固然有從詩文識人的本事,但是對於是否應該簡單的藉由詩文去認識「複雜多變」的人,他還是有些保留的。如果是透過詩作來認識人,則人之形色將多得無法識遍。「以人識人」著實比「以文識人」難上許多。在風雨飄搖、危急存亡的關口,到處都有騎牆觀風之輩,一旦滿虜來時帶頭為父老兄弟草擬降書,滿虜一走,就又趕緊忙著到官家去夤緣攀附;真可謂「人前慷慨激昂,人後躲躲藏藏!」。盧若騰倒沒有把這樣的人,一律以「反逆」視之。主要是,他也體認到「時局的水深火熱,不必然都跟滿漢之爭有關」,而且「人的善惡好壞也沒有必要皆二分為忠貞和忤逆。」 

  況且,「人在身處困頓絕境時,多半難以持節守志而易於沈淪,處世又喜歡沽名釣譽而害怕別人嘲笑譏諷,狡猾隨波逐流的人多,特立獨行的人少,不狂的人指摘狂的人是癲狂之徒,狂的人也指摘不狂的人是癲狂之輩。林間高聳俊秀的樹木容易受到風的吹折,湍急的水流也總因岸邊的石堆阻擋而造成。由此說來,我輩身處亂世,與其從人的角度來知人,不如從詩的觀點來識人。」(︽駱亦至詩集序︾)。  

 「從詩的觀點來識人」和「詩言志」或「文以載道」是恰恰呼應的。因此,盧子對於「國家鼓勵全國的文人,窮畢生心力於科舉功名,並以文取士的制度」之理解是這樣的,他認為:「科舉的本意是為了可以透過文章筆墨,一窺天下文人士子的氣質是隱晦或磊落、性情是平順或險惡、本質是剛強或軟弱?並以此拔擢天下人才。」(︽自業自序︾),正是由於這種以文識人的期許,使得盧子從內心深處很難接受「不以人廢言」的觀念。一旦人格悖逆忠義大道,其文概皆不足觀矣!王維如此,楊雄亦然。 

  楊雄在王莽當政之前,文章詞藻之玄奧天下馳名。他的門前,總有人載酒酬酢、往來不斷,大家都希望能夠拜他為師,一些狡詰的有錢人更是致送錢財千萬,乞求可以依附在他的盛名之下,但楊雄都一一推辭,不肯接受,這是何等偉大呀。但後來王莽當政,楊雄仿︽論語︾作︽法言︾,以取悅王莽、冀求免於禍。在文章以氣節為重的時空背景中,楊雄歌誦新莽的文章著實玷污了後代士子的齒頰!並連帶使其原先受到追捧的玄奧文風,遭到「以艱深費解的詞藻文飾其淺陋識見」的譏諷與批評。(︽自業自序︾) 

  對於詩文而言,盧若騰是崇尚淺白的。詞藻字句只不過是承載志道氣血的軀殼。在︽紀南書尚華集序︾中,他讚美南書的詩作,決然不是一些文字的堆砌,而是以其忠義血忱,傾注揮灑筆端。其文,即使平庸懦弱的人讀來,也應當可以舒發出其慷慨奮起以迎擊敵人的壯闊情懷。誠然,識詩或識人,都是一種動態的認識過程,必如韓愈所言:「蓋棺事始定」。如今,從盧子詩文中,不難感受那屢屢由其「精忠赤誠之心、充盈浩然之氣」所內化並煥發的高貴人格。其人,其文,其心念,唯「義」以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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