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馬山
「是的,長官。」我舉起手,向她敬了一個禮。
「少噁心,不生人家的氣就好了!」她笑笑,而後問:「你們會計小姐換人啦?」
「李小姐辭職不幹了,走了好幾個月啦。」我說。
「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怎麼辭職了?」她關心地問。
「人各有志,她願意回家剝蚵,」我淡淡地,卻突然說:「我昨天還去看她呢,她煮了一大碗蚵仔麵線請我吃,她家就住在古寧頭的北山,離妳們播音站很近。」
「真的,」她有點訝異,「那我有空也去找她。」繼而地她又說:「見過幾次面後,我發覺李小姐待人很誠懇、穿著樸素、做事勤快,的確很有金門女孩的味道。」
「妳說的一點也沒錯,」我毫不客氣,「新來的這位許小姐,雖然同是金門人,但如果和她比起來,簡直是『東坡』與『西坡』,差多!。」
「剛才我聽到一句很好笑的話。」她神秘地笑笑。
「什麼話?」我不解地問。
「有人說:我們經理還蠻風流的嘛,走了一個唱歌的,又來了一個女兵。」
「我敢保證,說這種話的人絕對是許小姐。」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別以為我在挑撥你們長官與部屬間的感情。」
「什麼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我清楚得很。」我不屑地,「她自認為學歷高,長得又不難看,不僅高傲,說話更是尖酸刻薄。」
「那個唱歌的,她指的是誰?」
「還會有誰呢,」我毫不掩飾地說:「就是那個王蘭芬嘛。」
「唱︿一朵小花﹀的那位,是嗎?」
「不錯,就是她,」我坦誠地說:「下班時,如果沒彩排、沒演出,她經常到站裡來找我,有時候東拉西扯彼此也談得蠻投機的,她還想嫁給金門人呢!」
「有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把她娶下來?」她開玩笑地說。
「本來我也有這個打算,但她卻挑不動一擔水,」我笑著說:「而且她也知道,我愛的是黃鶯。」
「這個女孩長得嬌小玲瓏、漂漂亮亮的,不僅活潑大方,看來也蠻熱情的,歌聲更是沒話講。在小金門演出時,掌聲不斷,簡直讓觀眾拍紅了雙手。」
「李小姐還看到她上電視唱歌呢,真是臭屁!」
「真的,」她感到十分的驚訝,「以她的美貌和聲韻,絕不比其他歌星遜色,未來一定是歌壇上一顆閃亮的慧星,我們應該給她祝福才對,怎能說是臭屁呢?」
「台灣歌星一大堆,有什麼好稀罕的。」我不在乎地說。
「別那麼絕情好不好,她不是跟你很熟嗎?」
「那是以前的事,」我不屑地說:「人,都是善變的,一旦成名,就會忘掉一切,爾後碰面,也會裝著不相識。」
「那倒也不見得,必須看交情。」
我沒有和她再談論王蘭芬的勇氣,倘若讓她知道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纏綿的一刻,她絕對沒有李小姐的度量,屆時,會以什麼式樣的目光來看我?我在她心中美好的形象,勢必也會付諸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