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馬山
「笑話,」我索性端起她的碗,分了一小半,「我吃給妳看。」
她睜大眼睛凝視著我,或許是想看看我有沒有這份勇氣吧。我二話不說,三兩口就把它吞進肚子裡,看得她目瞪口呆。
「只要你喜歡,隨時歡迎你來。」她誠摯地說。
是的,我會來,我會經常地來探望妳的,但願不是在見不到黃鶯的時候才想起妳,我目視著她,心裡如此地想著。
雖然沒有與黃鶯會面,卻從李小姐處獲得友情的溫馨,所有的懊惱已一掃而空,我是失?還是得?或許,只有我的心裡最清楚。
次日,我依然在組裡忙著處理一些例行性的公文,儘管有些是「速件」和「最速件」,但似乎沒有什麼能比接受總部視察更重要的,因此,這些公文被積壓好些日子了,我不得不做一次大清倉。
該「簽」、該「會」、該「呈核」、該「呈判」、該「呈閱」的文件,經過這些年來的歷練,可說都難不倒我,我也自信沒有出過什麼重大的差錯。然而,一旦忙久了,身心總會感到一絲兒疲憊,我掀開茶杯蓋,隨即飄來一股茉莉花香,我的精神也猛然地一振,當我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茶,桌上的電話鈴聲同時響起,我習慣地報上代號:「六五一」。
「經理,有位女兵要找你。」是站裡會計許小姐的聲音。
「女兵?」我頓了一下,「妳看清楚她的官階沒有?」
「沒有梅花也沒有槓,是准尉。」她有些兒輕視地說。
「既然是准尉,妳就不能說是女軍官嗎?」我故意糾正她,「請她坐一會,我馬上來。」隨即掛斷電話。
我很快就意會到,來客並非是「女青年工作隊」的女兵,而是著軍裝,佩著准尉官階的黃鶯。
「陳大哥。」她見我推開紗門,趕緊站起來相迎。
「今天怎麼有空?」我一掃昨天的陰霾,關心地問。
「我特別請假來看你,」她含情脈脈地,「昨天怎麼啦,沒聽到我叫你的聲音嗎?」
「可能是車子的引擎聲音太大了。」我撒著謊。
「騙人,」她大聲地頂了我一句,「我明明看見車子停了一下,又加足油門快速地開走。」
我沒有回應她,為她倒了一杯水。
「看見我跟人家走在一起,不高興了是不是?」她拆穿了我的謊言。
「我有說嗎?」我反問她。
「看你的動作就知道了,還用得著說。」
「見不著妳,我的心裡不僅難過也懊惱,再見妳跟人家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我的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楚。」
「這就對啦,」她肯定地說:「這就叫愛,知道嗎?如果你不愛我,你的醋意從哪裡來?你的心從何酸起?但不要忘了,我們的相處,是建立在彼此的互信上,別看到我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就不高興了。他是誰,你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
「他是我們新來的站長,年紀足可當我的爸爸啦,你吃的是那門子醋啊,大哥!」她解釋著,「今天如果不來給你說清楚,以後還想得到你的愛嗎?」
「對不起,黃鶯,我的確沒有碰到這種狀況:::」我還未說完。
「這個社會複雜得很,什麼狀況隨時都會發生。」她搶著說:「唯一不要懷疑的就是我對你的感情,別自討苦吃!知道嗎?」她的語氣就像長官訓示般地強硬,讓人有一種壓迫感。
(九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