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天使
『「小黑熊找爸爸」?艾琳,妳什麼時候開始寫童話故事啦?』在我家裡,我的好友雯芳盯著我電腦螢幕上的word頁面,大惑不解的問我。這也不怪她會疑惑,因為平時凡有任何寫作上的風吹草動,我都會跟她分享一番,只有這次還沒來得及『報備』,誰知她大小姐今天突然來訪,就被她自己先逮到了,呵呵。
『也不算是個作品了,只是我最近一項小小愛心活動的準備功課,所以我沒跟妳提過。』我輕描淡寫。
『愛心活動?準備功課?小姐,拜託妳從頭說,別讓我越聽越迷糊。』顯然我這位好友是愈加一頭霧水嚕。
『我不是每週二去國小講故事嗎?這就是我要講的材料啊。』
『什麼?妳不是找故事書上現成的故事去講喔?妳都自己寫?』雯芳的眼睛本來就又圓又大,此刻因為我帶給她的不可思議,眼睛又放大了一倍,那模樣還真是逗趣。
『這說來話長了,』我在電腦前坐下,看來不原原本本把事情交代清楚,這位小姐一定會追問不休的。
真的是說來話長,事情緣起於兩個月前,我那剛讀小一的兒子,他的班導師敏惠老師來家庭訪問,提及我家小犬上課時專不專心的狀況,敏惠老師說比剛入學時有改善很多,我就略微跟她分享了一下我的小秘訣:在得知兒子不會專心聽老師講課之後,我花了些心思研究對策,最後選定投其所好││講故事給他聽,因為我發現只有在聽故事時,兒子的注意力才會集中,一則故事他能從頭聽到尾,眼睛一直看著我,很難得的全神貫注,沒想到此法真的奏效。因我原本就是幼稚園的愛心媽媽,目前又剛好有很多空閒時間,後來我就又跟敏惠老師提到,若她有需要,並且她的時間容許,我可以每星期找個固定時間,去她班上講故事給小朋友聽,敏惠老師喜出望外,當場答應。過了第十二週的學測,每個星期二的上午九點,我便開始了到國小『艾琳阿姨說故事』的活動。
十年前,我曾是個貨真價實的國小老師,不過那時地點是在娘家北京,隨著遠嫁金門生兒育女才讓我的教師夢碎。坦白講到現在我還一直眷戀著站在講台上的那種神聖感覺,看到一張張童真稚嫩的小臉,專注的聆聽我的一字一句,喜悅和滿足就會立即淹沒我的心。
第一次我準備了一則︽白狼王子︾,那是在我兒時聽祖母講過千百遍的故事。說真的,太久沒站上講台了,不知坐在一旁的敏惠老師有沒有發覺我聲音裡的小小顫抖。因為事先有說我講完故事會提問,答對問題的小朋友會得到一顆糖果,果然所有小朋友都很給我面子,整個故事聽到完,沒有一個人開口打岔之類的,提問時也都搶著舉手,生怕自己沒被問到,為恐佔用太多時間影響下一堂課的進度,我只點名了五個小朋友問問題,面對大多數小朋友的失望,我一再保證,下星期還會再來講故事、還會問問題、還會有糖果,然後,我才在敏惠老師和所有學生的掌聲中結束那次愛心活動的初體驗。
第二次去說故事之前,我去圖書館找童話故事書『惡補』,精挑細選之下,決定了︽傑克和魔豆︾的故事。出於對故事內容的正面意義上的考量,我還在故事開頭添加了一些枝葉,為了縮近小朋友與故事背景的距離,我還自作主張的給『傑克』改成平民化的名字『亮亮』,在開講之前,課間的時候,幾位小朋友圍著我打探:『艾琳阿姨,今天講什麼故事喔?』我神秘兮兮的賣關子:『天機不可洩漏,呵呵:::』可是,正當我暗暗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在我剛開始講沒一分鐘,就發生了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個故事我聽過!』
『我也聽過!』
『亮亮就是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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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們開始鼓譟,我想我當時的臉一定紅白交替,萬沒想到,我自以為作足的功課竟然:::
我尷尬的手足無措,一時情急之下又想不出別的故事,只好硬著頭皮苦撐,好歹也要把它講完哪。於是,教室裡出現了一個熱鬧的畫面:由我主講,小朋友們七嘴八舌跟我一起說故事!
好不容易撐到講完,匆促的問了幾個問題,我就逃出了教室。唉!真是丟臉哪!原來大家早都聽過,我一開始還在那故弄玄虛,唉!我真的糗斃啦!
為這件糗事,我對自己耿耿於懷了一整天,當晚,我還在兒子的聯絡簿上跟敏惠老師寫抱歉,並命令自己下次一定要不負眾望,給小朋友說個誰都沒聽過的故事,以彌補今天的突槌。可是,到哪裡找誰都沒聽過的故事呢?我揣著給自己的這個難題開始苦思冥想:::終於,盯著電腦的文字檔,我心裡升起一線曙光:我何不自己編寫故事呢?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我推開手邊寫到一半的徵文,敲打著鍵盤,生平第一次編寫起童話故事。童話故事不能馬虎,首先要生動,要抓住小朋友的心思讓他被牢牢吸引,另外還要富正面教導意義,我靈光乍現的想到一個標題:小黑熊找爸爸。架構故事之前,我還去有關網站搜尋『熊』的資料,因為說故事的同時最好也能讓小朋友掌握些新知,我查到一種叫做『台灣黑熊』的,很讓我訝異的是這種熊最拿手的絕活兒居然是爬樹!這可是個大冷門兒,我如獲至寶紀錄下來此一特點,嘿,當然這也可以拿來作作文章喔!
我決定把故事編成連續性的,像連續劇一樣分成一集一集,每集有自己的主題,這樣整體上比較連貫,小朋友聽起來也會因前後關聯而有興趣。一個星期的空檔,我先編好了三集的部分。當我帶著新故事去班上,小朋友又再問『今天講什麼』時,我終於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們:『今天的故事保證是大家都沒聽過的。』第一集大致意思是說小黑熊去找他爸爸,但他沒有記住媽媽的話而在半路上貪玩,結果到了天黑卻又迷了路,幸虧遇到好心的山羊叔叔,第二天幫忙牠找到那條正確的路,小黑熊接著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則留待下次再講。
看著一張張聚精會神的小臉都還在意猶未盡,我知道我成功了,心裡暗自欣慰起來,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敏惠老師聽完我對故事的構想,不但非常鼓勵,還誇張的建議我:『久了之後,其實妳可以集結出書啊,像那位寫哈利波特的作者,一開始也是只打算寫故事給自己小孩看啊。』我雖然不敢異想天開,但是小朋友們的掌聲足足讓我感動了大半天。
現在,我不必再為下星期的故事傷腦筋,就像蓋房子一樣,根基打好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一層一層往上疊。我還不忘隨時搞個『民調』,對象當然是我的小聽眾之一,我兒子。兒子每次都告訴我,班上的同學都好喜歡好喜歡聽艾琳阿姨說故事,並且還會猜測下一次的『劇情』發展哩。這下我是真的放了心,閒來無事的時候,我就打開檔案,敲出幾段下一集的內容,不慌不忙,好不悠哉。
『是喔?!真看不出,妳還有這個耐性哪?加油喔!我也期待著妳的哈利波特!』雯芳聽完原委,隨即為我打氣。
『哈利波特?呵呵:::那種太偉大的壯舉目前我還不敢去奢望,因為我多少還有點兒自知之明。』我笑著搖頭。現在知道有幾十個小朋友每週都期待著我的出現,就是最令我窩心的事,那些小聽眾,是我心中的天使,他們對我的期待就是我的動力,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的條件下,我會永遠乘著快樂去擁抱天使!
誰能抗拒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