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札記》世界金門日之後
歲末微寒,建縣九十周年暨世界金門日活動,在濃濃鄉情的氛圍中溫暖登場,隨著金僑和旅台鄉親陸續離開而暫告落幕。許多在這次尋根活動中交會出的人性光亮,正在各地金門族群間傳頌著;然而,一些基於「愛之深,責之切」的問題回應,也正一點一滴逐漸浮現出來。
大家所關心的課題,包括:這項活動的效益如何?未來是否會持續舉辦?多久舉辦一次?以及未來應如何持續整合、制度化的導入和鼓舞這股旅外鄉親的熱情於不墜,特別是善用金僑豐沛的資源和政經實力,充份展現海外百萬金門人的力量,形成金門原鄉母島整體建設發展最有力的支柱等,都留給金門鄉親許多不同的思考空間。
筆者對於李炷烽縣長為突顯「金門價值」,彰顯「金門人」族群主體與文化自信的動機,以及決心克服艱難,以一縣地方之力,推動原本應由中央政府部門主動協助辦理的「僑務」創舉,還有縣府各部門共同邁出國際化的第一步努力,給予高度的肯定,更期許這次活動不是句點,而是一個美好的開端;並建議縣府未來應實際衡盱金門僑界需求,擬定更積極務實的「僑務發展」重點,持續聯繫金僑鄉誼,並以這次活動為經驗基礎,未來策辦活動能在鄉情之外,進一步拓展擴大人文的深度和關懷的廣度,讓這項金門族群盛會能走向世界,發揮更大的、持續的影響力。
筆者曾經在行政院僑務委員會任職過一段時日,擔任僑務相關文獻編纂和報導工作,深刻體會近代華僑離鄉背井、遠渡重洋,在異域討生活和拚事業的艱辛,以及僑眷倚門望歸的心酸,也就是俗諺所謂的「六亡三在一回頭」。然而,經過前人幾代的披荊斬棘,如今華僑華人族群在全球各地所展現的政經實力,已不容小覷,的確也印證了美國的經營學者彼得‧杜克(Peter Druker)所言,將在廿一世紀成為「世界上的超級力量」。
華人族群所形成的商業網絡,正在對世界經濟發展,發揮舉足輕重的地位和影響力。全球趨勢大師約翰‧奈思比(John Naisbitt),在其著作︽亞洲大趨勢︾書中,把華人之間的網絡,比作電腦網際網路。他認為,華人網絡和網際網絡十分相似,具有高度的分散性與獨立自主性,又能無限擴張,而且每位華人大都自覺的以自己做為網絡的中心,因而可以發展成許許多多的小網,再交織成一張綿密甚至可以涵蓋全球的華人網絡。
對於華人經由這種特殊網絡關係,所展現的跨國跨區域的影響力,奈思比在書中特別指出,「目前的世界經濟已不是由國家主導,而是由一群人與一群人、企業與企業之間的互動關係所引導,網絡成為全球經濟的新核心;華人則是網絡中的網絡。這是新生的模式,也是世界經濟架構中的新型態。」
以此觀之,金門華僑散居世界各地,全球總數已超過一百萬人(另有一說,包含通婚繁衍世居數代的廣義的金僑,已逾三百萬人),其中又以東南亞分佈人數最多最廣,許多金僑在僑居地早已頭角崢嶸,不少金僑企業集團政經實力雄厚,所交織成大大小小的「金僑網絡」已相當可觀。因此,若能由金門原鄉發起,串連海外鄉僑,整合成一個世界性的「金僑網絡」,相信未來將可以轉化為一股提升金門政經地位,帶動金門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
然而回顧過去,金僑對原鄉的貢獻實多。以「僑匯」為例,不僅在讓當時島上的僑眷可以安身活族,還為鄉里辦校興學,作育英才;在戰時,更自動捐獻,濟助烽火中的同胞;還有目前仍矗立在原鄉土地上一棟棟中西合璧的「蕃仔厝」和「蕃仔樓」,都是僑匯的貢獻,並已形塑成今日金門獨特的「僑鄉文化」,成為金門發展觀光的特色資源。
至於祖國「中華民國」和原鄉「金門」,過去對金僑們的照顧相對略少,許多金僑事業有成,多靠自己白手起家,加以近年來中央政府部門的僑務政策,多偏重「新僑」和「台僑」,卻將在海外為數已超過百萬人的金門華僑,視為「老僑」和「閩僑」,始終無緣擠身一席僑委會的僑務委員,就連返鄉都要受到種種「不禮遇」的限制,著實讓金門僑界感到不平與不滿。
因此,當縣府部門極力向僑界伸出鄉誼的手,邀請金僑們返鄉投資,再度發揮「貢獻」之前,實在應該先問,到底以前是否曾為金僑做過些什麼,做得好不好,他們的感受如何?而現在我們能為金僑做些什麼,讓他們能真正感受到原鄉的呼喚和母島的溫暖,那麼隨之而來的自發回饋之舉,將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