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年》在金門過年
軍旅生涯中的過年,沒有那輕鬆的氣氛,為讓後方民眾平安過好年,防區提升戰備又有高級長官蒞臨金門的各項「演習」,只有感覺到責任更加重。
春節前三天,1304梯次退伍搭船離去,大夥都為他們慶賀,正好能趕上回家過年。而我也榮升為本據點最老的兵,班長當時擔任伙委,每天早出晚歸,又正為了上級撥來每人一百多元的春節加菜金,該如何做最好的運用而忙碌著。班長臨出門前,總是向我交待著應注意事項,潮汐表、長官查哨簿、彈藥管制簿、電話記錄簿、衛兵排班表:::,記得要填寫。
班上不是還有一位下士副班長嗎!這應該是他的責任,班長微笑直搖頭。說起這位副班長,沒人會放心將班哨交給他,包括我自己,新兵來金第一天晚上就出狀況,之後爭取到幹訓班磨練3個月,回來掛上了下士階,領的雖然是下士餉,結果還是那個迷糊樣,他做的事,有時候比一位二兵更搞不清楚狀況。
除夕當天只有二十名的挖壕溝公差,也在下午前就早早收工。人員多利用時間到浴室洗個熱水澡,或到各班哨走動訪友,幾天前由台灣親友或是退伍同袍所寄來的禮品,正好能拿出來與同袍共享,記得那一年我就收到了7件包裹,都是各地的特產食品。
在中山室內,等待著圍爐吃團圓飯,真的是圍爐(6人一桌,吃小火鍋又加菜);真的團圓(支援、受訓、借調、連那位好久不見的住院病號,所有屬於本連編制內的人員全部歸建)。而傍晚值星官宣佈還有一項任務「夜行軍」公差十名,每班哨需派出一名,全副武裝加60發實彈,17:30集合完畢,公差提前開飯。在這重要節日,天寒又下起雨來,任誰也不想在這樣天候下,行軍幾十公里,然後來迎接新的一年。該派誰去?指派了昨天剛從幹訓班歸建,尚未結訓的阿東。
當好菜、好料端上桌,大家正大快朵頤時,值星官又說話了:每班哨派兩員,吃飯動作快一點,回班哨把換衛兵過來吃飯。春節假期,那衛兵不必再吃冰冷的便當。但因任務需要,一百多人的團圓飯也就這樣分成三梯次才吃完。飯後的康樂節目,除了唱歌、短劇,就等著連長發紅包,還有每人都有獎的摸彩活動,而我手氣不佳只摸到最小獎,拆信刀一把。政戰士也拿出一大疊的信件,攤在桌子上,任我們自由拿取,那都是一些國小小朋友寫給前方戰士的一封信,內容總是脫不了哥哥爸爸真偉大,早日反功大陸、解救同胞的童言童語,我也選了兩封帶回班哨慢慢看。
當節目進行中,連長宣佈幾件重要事項:初一至初三全連只有戰備不必外出公差,而初四也不必公差,本營將代表參加6天5夜的旅對抗,大夥一臉驚訝,這命令也來的真的時候。幾個月前的營測驗就噓累累,那旅對抗還得了,尤其才一過完年,初四就要出發。
剛受訓回來的副連長(為之前的排長榮升),對著我說:我們查哨去,向軍械士領了把45手槍,兩個裝滿子彈的彈匣,與副連長摸黑從一哨走到九哨,回到連上22:30,中山室的晚會也早已結束。
有經驗的老兵都知道,除夕當晚衛兵要站10~12或是11~1這兩班,那是長官查哨最頻繁的時間,將會收到許多紅包。那晚我站了11~1衛兵,最先收到是自己排長包的100元大紅包,接著是新到任副師長來查哨,看他手上拿著是一大疊數十封以上的紅包見到衛兵就發,也是100元,其他如處長50元,營長50元,兩個小時我就收有300元的意外之財。下衛兵後,又在排部與排長,排附繼續未完的私人康樂晚會~聊天、小酌。
初一,除了衛兵留守外,全部人員將武器、裝備、彈藥置放於中山室旁的連集合場,只留下槍前哨,所有人員進入中山室在營休假,但管制出入,可以看電視、書報、寫信、而我則是需要補眠,戰備就是要隨時等待上級機動命令與清點人數。加強戰備並不是每個人都跑不出去,有三名舞龍人員,一早就被電話記錄催到了馬山去表演舞龍,當天有個「慈祥演習」蒞臨金門的長官是副總統謝東閔先生。中餐加菜,晚餐也是吃火鍋,整個下午我看著華視的春節特別節目,增添幾許佳節倍思親的感受,當聽見羅大佑唱起那首「鹿港小鎮」:假如你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看見我的爹娘,我家就住在媽祖廟的後面,賣著香火的那家小雜貨店::::,「汗」就不由自主的在眼眶打轉,起身找個角落,偷偷拭去。
初二,機動排,每班哨可以報上兩名休假人員,當然除夕夜行軍公差的阿東是其一,另一位是A利。班上有人放假是大事,有事情代辦,有酒代寄,有相片代拿,有東西代買:::,許多事都可以託,放假外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主因是班哨人員不常放假,兩三個月沒放假,是很平常的,我在金門一年多,放假外出次數,用十隻手指頭來算,都還有剩。
初三,還是機動排,我沒有名列在其中,在班哨留守站衛兵,想利用時間要將明天就要出發旅對抗的裝備、背包先整理好。都還沒動手,遠遠就見那砲組羅班長小跑步而來:快去換衣服,副連長幫忙爭取放假了:::,他手上還拿著假單搖晃著。隨後副連長也派來一名接替我站衛兵。那天放假,算是突然而來,沒有同袍託我辦什麼事。原本打算趁著春節太武山開放上山去開眼界,免得有曾來過金門,而沒爬上太武山的遺憾,天公確是不做美,雨勢是越下越大。只到僑聲看一場電影,到龍鳳攝影拍張72年春節金門留念的照片後,春節三天假期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