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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裝甲二師的點滴

發布日期:
作者: 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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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五日裝甲二師全師部隊整裝後,在基隆碼頭坐上登陸艇出發,大家不知道目的地為何?到了八月七日下午匆匆在金門新頭碼頭完成搶灘任務,立即又開拔到下堡村。

因為部隊剛到無棲宿之所,只好暫時借住在下堡的民房裡,同袍弟兄放下裝備武器,開始築睡舖,首先到附近山坡地挖取紅赤土,將紅赤土加水攪拌成糊狀,再印製成一塊塊寬十公分長二十公分的土埆,置於空曠地曝曬,第二天必須再將土埆翻過曝曬,待曬乾後就搬入民房的大廳,用土埆以丁字型堆砌成高度大約四十公分的短牆圍住,僅中間留一走道,然後填充入乾淨的溪沙,再將草蓆被褥置放其上,就完成弟兄的睡覺之所。大廳睡滿了,有的借用屋內的門扇板,有的借用宗祠的門板,將拆卸下的門板做為臨時的睡舖床板,指因戰爭一觸即發,加上物資缺乏,只要可以作為睡舖的材料都不惜向老百姓借到。一切因戰備需要,因陋就簡,只要有一棲身之地,大家也就隨意而安,一切為保家衛國,尤其國共對峙,局勢緊張萬分,有睡覺和遮風避雨的地方,大家也就相忍為國了。

八二三炮戰前幾日,部隊又被下達命令至陳坑村駐守,裝二師所屬營部的裝甲車在中午時分匆匆忙忙、浩浩蕩蕩移防至陳坑村各據點,只見裝甲車所過引擎咆哮、轟隆作響、震耳欲聾,滾滾塵土,狂嘯飛揚、手指不見、擋住天日。裝二師開拔到陳坑村據點,每一營分配的五至六輛裝甲車立即一一進入已挖好的掩體,且砲口直朝對岸。除此營區也加強戰備,提昇警覺,槍彈完成作戰位置,裝備物資完成備戰狀態,部隊人員進入作戰部署。

期間共軍砲火向大小金門猛烈砲轟,砲火在空中急速穿梭,整個據點陷落在彈雨中,新兵嚇得魂不附體,匍匐在地,一臉蒼白,驚恐莫名,此時戰爭似乎已經渲染開來,全營的弟兄早已浸泡在砲火煙硝中。

就在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時三十分,毛澤東親自下令大陸廈門、大、小嶝、圍頭、蓮河等共軍火砲三百四十門,向金門島瘋狂濫射兩小時,整個金門島陷入一片彈雨煙硝中,短短兩小時落彈高達五萬七千多發。雖然營部早已提高戰備,早已進入坑道堡壘中掩蔽,但在密集的砲火中,據點落彈處處,不時發出「咻」「咻」刺耳的聲響,接著轟隆轟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更是此起彼落,忽然一塊砲片射入洞口,霎時煙塵瀰漫,弟兄們在一陣驚叫聲中職業性立即臥倒在地,飽受砲彈的震撼力和莫名無已的恐懼感。

當時有一位年輕的充員兵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魂不附體,呆若木雞,整個人失魂似的張著大口,口水自發紫的嘴唇汩汩而出,眼珠猶如定住的龍眼籽,三魂七魄不在身。在他旁邊的弟兄見狀也都被嚇著了,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時不長眼的砲彈又在洞外撒野狂叫,不知道什麼時候無情的砲彈又會炸射過來,弟兄們個個面面相覷,空氣中瀰漫一陣陣驚魂未定的詭譎氣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時下士班長拿起繫在腰間的水壺,打開蓋子將水往充員兵的頭上澆淋而下,丟下水壺後,用手掌往充員兵的臉頰重重拍擊,好不容易才將充員兵叫醒,隨後再將溫開水送入充員兵的口中,叫他慢慢吞嚥,充員兵咳嗽幾聲後也就逐漸恢復意識,沒有大礙。

雖說全營無人傷亡,但是在砲戰數日中,金門民防隊員因配合國軍部隊作戰,支援料羅碼頭搶灘搬運物資被砲彈擊中,而不幸殉難身亡和受傷,充員兵和下士班長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眼角微潤,泛著淚光,哀憫悲傷的表情掛在帶著幾許劫後餘生的幸運臉龐上,眼望蒼天,默默無語。

砲戰期間,金門僅有兩輛公車行駛,其中一輛公車也慘遭瘋狂的匪砲擊中。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戰爭無情,百姓何辜?

在激烈砲戰的持續中,後方不時空投補給物資,為前線軍民鼓舞士氣與加油。有一次傍晚時分,空軍130運輸機低飛在金門上空,紛紛空投各種民生物資,就在飛過據點上空時投下了一大包一大包的麵粉,正好有一大包裝的麵粉降在據點,拆開之後裡面分裝著四小包麵粉,同袍弟兄見狀頗為高興,將其中一包麵粉先行藏起來,待上級來查核時,對短少一包麵粉感到大惑不解,此時同袍弟兄兩眼互瞪、面面相覷,彼此心照不宣。最後上級查核無據,也就當作是在半空中丟失了。

晚上,弟兄同袍搬出自製的炊具傢伙,將麵粉拿出來做成各種家鄉麵食宵夜,大夥兒或打打牙祭,或塞塞牙縫,或地北天南、或江內塞外,或高談闊論,或把酒言歡,當然幾杯金門高粱酒下肚,就讓酒精揮發吧!借用高粱酒精麻醉戰爭的慘怖,還有那魂牽夢縈、牽掛無已、望穿秋水的爹娘,或可聊慰枯寂的軍旅生涯與戰爭中的苦悶吧!裝甲二師的軍旅生涯,留金歲月,金戈鐵馬,保家衛國。如今已是過眼雲煙,但從未曾褪色反而隨著歲月而更加的鮮活。想起在近代戰爭的歷史上,曾經見證著一場舉世矚目的八二三戰役,在個人的人生的旅程中,在生命的脈動中,可以說:「我已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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