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憶往》從軍營的哪粒饅頭說起
今日的街頭,經常出現一群衣衫襤褸,不修邊幅的遊民,夜宿車站、公園,白天肚子餓了,向善心商家乞討,或鎖定餐飲店的哪只餿水桶,伸出五指金龍使勁的撈食,若問他味道如何?來人若非明知故問的「白目」之流,就是踩人痛處,還在傷口撒鹽的渾球。餐桌偶有龍蝦鮑魚打打牙祭,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因為經濟可以改善很多人的物質生活,但街上的哪些遊民,他們就無福比照多數人的生活,是因為他們命賤?還是隱藏在他們內心,很難說出口的辛酸往事呢?若要追究答案,記住!先去翻翻家裡多到擺放不下的舊衣服,或是很正經嚴肅的告訴每位就學的子女,當他們很安逸享用營養午餐或便當時,千萬不要浪費,若吃不完可經由師長安排,預先將乾淨的飯菜撈起,並集中分袋分類,發送給需要幫助的哪群街頭可憐人。
有「台灣錢淹腳目」的現今世代,街頭尚有哪麼多可憐人,不禁深沈的回到民國五十年初的艱苦日子,當時的金門「貧多富少」,偶有葷腥入肚解饞,僅能在自家祖先做忌,或是宮廟神明做醮日,才得有幸口腹沾光,平日餐桌以蕃薯變花樣外,就是想方設法,巴結軍營哪位管糧秣的「補給仔」,向他送些蠔、蟹海鮮,交換一些過期的軍用米,或是麵粉罐頭來改善家裡的餐桌菜色,惟以物易物並不常見,除了交情夠、言語通,更要掌握軍營的換補時機,且「補給仔」個人,亦須承擔偷盜軍糧的風險::::故沒有交換來源,還是得回到熟悉的蕃薯,吃飽後不分老少,順代放一個響屁的慣性動作,還是持續下去,慶幸的是得到了驗證,「響屁」!真的不臭耶!
飼牛,耙草撿柴,擰野菜餵豬等輕鬆工作,是鄉下孩子們的本務,太陽初昇之際,牛碉間的門一一打開,「嗨」聲此起彼落,牛隻不分公母,不分顏色,每隻均「老牛」識途,隨著村童催趕音階,往山上的放牧地進發,經過海防班哨,穿過五○機槍陣地,目的地就是軍營連集合場旁的哪一大片翠綠草地,釘好牛橛,村童個個默契十足,拔腿狂奔,如同學校的百米競賽,他們是吃太飽撐著,還是相互較勁,操練一下過剩的體力呢?其實答案祗有一個,就是爭相對準軍營的哪處垃圾坑,骯髒雜亂不堪的垃圾坑,有何誘人之處,在外人眼裡確是污穢之地,惟在鄉下村童的眼中,哪是一處寶庫,坑內隨處都是寶,有棄置的鍋碗,有軍用布鞋、皮鞋,若運氣好甚至有過期的軍用餅乾,可供村童解饞哩!
外人眼中金門囝仔,腳皮特厚,赤腳行走顛簸之路,面不改色,如此恭維實不敢當,試問有鞋子穿,誰還要打赤腳呢?學校的擴音器廣播著:各位同學,下午縣政府要派「督學」(閩南語曲解為「剁腳仔」)到學校視察,同學們務必衣服整齊,穿鞋子,不可打赤腳上課::::學生一聽「剁腳仔」要來學校,垂下頭看看自己的赤腳,莫不暗自叫苦,平常的班導師,亦同屬農村子弟,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有政府高官到校,也僅能皺起眉頭,要求學生穿鞋上課,所謂:窮則變,變則通。軍用鞋也是鞋,軍營垃圾坑經常有哪麼多棄置的鞋子,當然是學生眼中的寶貝,祗是「小人穿大鞋」,有些許不自在,走起路來啪、啪作響,看在哪些視察的高官眼裡,不知有何感想::::。
黃昏的太陽將要西沈,炫麗的天空是很漂亮,對不解風情的村童,是一種浪費,他們在乎的是牛隻腹部隆起,是吃飽了,惟摸摸自己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是在「哭飫」,發育階段總是特別容易餓,每天這個時候特別難熬,原因是近在咫尺,軍營伙房蒸饅頭正要出爐,當蓋子一掀開,隨風飄來的陣陣香氣,更加速村童的口水吞嚥,「欠相」的眼神,總是對準哪位伙夫班長,嘴巴甜的總是佔盡便宜,僅「叔叔」二字,對多數靦腆的村童,總是難以說出口,但是「人頭鬼舞」的村童甲,他就敢,他說說:有東西吃,叫他爸爸他都敢。所以他常常能吃到「老北貢」的饅頭,而多數村童吃不到,除了訐在心裡,小小心靈受到「饅頭」的刺激,乾脆去投考軍校,而學校教官總是吹牛,哪麼多金門子弟投考軍校,全是他們的功勞,我認為不是,應該是哪粒剛出爐的軍營饅頭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