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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

發布日期:
作者: 陳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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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政務解除後,因任務需要從台灣調至金門服務,任職於軍管部所屬單位。因職掌業務屬性的緣故,和退役的老前輩們常有接觸,有時服務的對象就住在自己的村裏頭。自小,就和一些『老士官長』結下不解之緣;記得,曾經看過一張黑白相片,大小約五乘五公分,相片裏頭是一位長得瘦瘦高高的軍人,正在為二位穿著肚兜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洗澡,對於照片中的人物我感到陌生,後來,經過母親的說明才知道,那位小男孩就是我,小女孩則是我小時候的青梅竹馬││小玲,而幫我們洗澡的那位軍人叫做『冷伯伯』。相片中,我們正站在一個水泥砌成的蓄水池旁,看不出我的表情是哭還是笑,但看到自己幼時的神情,不禁莞爾一笑。

在我們村裏頭,有一位『老士官長』他是尉官退役的,私下我稱他老人家做『老朱伯伯』。每回當他看到我時,他總是會給我一個舉手禮(儘管他手持著柺杖),同樣地,我會回他一個『五百』。他老人家因病拄著柺杖,不良於行,走路一擺一擺地,獨居在一間三合院內,有時我會抽空去看他(在村中的老士官長都未婚,到現在幾乎都已凋零了),和他老人家天南地北的聊。

「朱伯伯,過年快到了,我寫幾幅春聯送你?」我問。

「那怎麼好意思呢?我用買的比較方便。」朱伯伯回答說。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麻煩的。」

朱伯伯起身想倒茶水給我,我見他行動不便,急忙地說:「朱伯伯,我自個兒來就好!」

「我來,我來!」,他打開熱水保溫瓶的瓶塞,拿著一個玻璃杯,顫抖地倒滿了一杯茶,之後,把那杯茶遞給我,我急忙地接了那杯茶,順口向他道謝。

「坐啊,坐啊,」「這邊有茶點:::」他打開放置在茶几上裝有糖和餅乾的點心盒盒蓋。

「好,我自個兒來:::」我信手拿起一顆糖。

「家人都好嗎?阿嬤,父母親,太太,還有小孩子?」

「好,好,他們都很好,謝謝!」我點著頭。

「朱伯伯,最近你還好吧?」

「還行,只是行動不太方便而已!」

不待把話答完,他起身自供桌上拿了一包已開封的花生米,倒了些花生米在茶几上,叮嚀著我說:「吃,吃:::」。

我對他微笑著,卻遲遲沒有『動手』,他便抓了一把花生米,擱在我的手心裏。我和他在客廳內開始聊了起來,朱伯伯一時興起地說:「阿國,我們來喝點小酒好不好?」

朱伯伯知道我也喜歡小酌兩杯,而他平常一個人無聊難耐時,也會獨飲個一兩盅。

「我們到廚房去,廚房裏有一些下酒菜。」他起身拿著那包花生米,領我到庭院右側旁的『灶角』內,他從『灶角』的地板上拿起一瓶高粱酒,之後,用布擦拭著灶旁的圓板凳。

「阿國,請坐:::」「你平常也有喝酒吧?」

「是的!業務上需要,喝酒是難免的。」我說。

「那今天我們就喝它個痛快,好嗎?」朱伯伯說。

看朱伯伯心血來潮樣,我當下答應他的請求。

我們嗑著花生,啜起高粱酒,而花生殼迸裂開的聲響,正開啟了朱伯伯的陳年往事。

「朱伯伯,您老人家是哪一省的?有沒有回去過?」

那時候,剛開放大陸探親沒多久,很多老伯伯都會回大陸探親,我好奇地問著他。

「我回去過了,但家鄉都變了,變了好多!」

「那兒還有你認得的親人嗎?」我問。

「只認得親大哥一人,其它的後輩都不認得了。」他舉起酒杯做勢敬酒「來!」

我推測他這把年歲(七十好幾了吧!),父母親應該都已辭世了,心中保留著不便問起,但他老人家卻先說了:「回家祭拜過父母親的塋,他們在文革後都走了,過世很久了::」「家裏以前是望族,文革後家道就中落了!」

講到這兒,我看他的眼中有些落寞的神情,我即刻舉起酒杯回敬他「朱伯伯,我敬你,」我啜了一口酒,「一切都是時代的不幸!」

我們各自喝完了一杯酒,他急忙地為彼此又斟了一杯。

「好,好,朱伯伯行了」我示意不要倒太多酒給我,但是,他卻客套地倒滿了一杯。

「伯伯,謝謝!」

「我唱一首歌給你聽,好不好?」朱伯伯說。

「好!」對於朱伯伯的話,我感到相當錯愕,沒想到他會主動唱歌給我聽。

他開始引吭高歌,「唱山歌?::看那山高水長:::」(歌詞我給忘了!)

他在我的眼前高吭著濃烈的鄉音,雖然歌聲不怎麼樣,但曲調中卻流露著對故鄉的思念(我聽得出來);唱完歌後,我用力地口么喝了一聲「好!」

他謙虛地說:「哪裏,哪裏,破嗓子,見笑了!」旋即舉杯又敬了我一回。

隨著時間的流逝,『灶角』上的花生殼已經堆得一片狼藉,我和朱伯伯兩人也略帶酒氣,唱完歌的朱伯伯,一時不經意地濕了眼眶,兩行淚湧泉而下,他用顫抖的左手,拭著皺紋上那些無厘頭的熱淚。看他的神情,很像是一位童稚的小孩,內心正在吶喊著親情。

「伯伯,別難過::」我拉著他的手。

「你下午還要上班嗎?」朱伯伯問我

「不用了,今天是星期六,上半天班。」他可能是顧慮我是否還在公忙中。

「朱伯伯,平常有沒有一些老同事來找你坐坐?」為了讓朱伯伯遠離鄉愁,我撇開了話題。

「有啊!倒是榮民服務處的小姐和職員們常來。」

「朱伯伯,你一個人就這樣過一輩子,難道以前都沒有喜歡的人?」

「有啊!以前差一點和王家的千金」他手指向自己的背後。

「王家?」我不太瞭解他話中的意涵。

「就是官兵休假中心旁的王家。」朱伯伯說。

「哦!」我明白了,原來是我們村裏頭唯一姓王的那戶人家。

「三十五年前我和王○○曾經訂過婚,沒想到,到了要結婚的那一天,王家的阿嬤卻臨時取消婚約,把一些聘禮都退了回來,但是,聘金卻沒退還給我」朱伯伯憶起那段不愉快的過往。

「有這種事啊?!」我問。

「後來王○○就嫁人了!」

「當時你都沒生氣啊?」

「當時是很氣,但沒法子,嫁了就嫁了,或許,是我配不上人家吧!」

「這太離譜了::」

「只是聘金都沒退還給我」朱伯伯加強口氣地說,「婚結不成就算了,該還給我的,應該要退還才對啊!」,朱伯伯一股化悲憤為力量的口氣說道:「來,喝!」

我和他又對酌了一回。

「那後來有沒有再看上其它的女孩呢?」我好奇地繼續問道。

「傷心之餘,我離開了你們這個村莊,調到金防部一處,過了不久,就調到屏東○○○師,那時,在屏東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家就住在營區外頭,跟她交往過一陣子,也曾論及婚嫁,但她的父母親極力反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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