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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莒光演習的回憶

發布日期:
作者: 歐陽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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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十年來的金門,除了民國三十八年,國共在古寧頭陸戰之外,所有金廈之戰,都是隔海砲戰,在那時期,兩岸的將官及士兵們,好像很喜歡打仗,看他們每天所忙的工作,都是為打仗作準備。甚以連基層的公教人員,也必須配合他們的行動。否則,你就沒有資格當公教人員了,在那時候,從中央到基層,可以說,都是黨政軍一元化,當時,為了確保金門,經常舉行軍事作戰演習,其中有一次,舉行了一個很有名的演習,那就是莒光演習。這次的演習,真的是做到黨政軍一元化,所有機關學校、交通管制,都是以黨策劃,以軍政採取行動,其逼真的程度,雖然名義上是演習,而所推行之工作,可以說比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真實的砲戰更逼真。

演習的戰爭,雖然是假設的,但因過程中有裁判、有評分,大家為了一份工作,為了要吃飯,命令到達,絲毫都不敢馬虎,不敢作假,大家的認定,明明知道是演習的,但也要假戲真做。真正的「八二三」之戰,反而沒有裁判官,也沒有記分數,只要各自警覺,各自注意,是死是活,各自負責,那些裁判官和記分人員,根本都沒有。

金門莒光演習的時間,開始戰鬥的日期,是自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起至同年同月三日下午六時告一段落。那時候金門的民生,雖然是不好,而各家各戶,仍以儲糧備戰。民間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要真打或假設,也不知道這場仗打下去要拖延到什麼時候,民間的心意,只知道戰爭要爆發了,其他一概都不知。

那時候,我也是吃公家飯的基層職員,我是擔任金山鄉民眾服務站主任,這件工作,在民運工作是服務民間,而對上級的工作,是要辦理黨的業務工作,在演習開始時,還要連絡與配合軍政的工作。軍政的基層人員,是以奉令行事,而辦理黨務的人員,上級視為核心人員,所有假設敵的情報資料,敵人在那個地方做破壞工作,上級一定會先告訴我們,由我們再連絡通知軍政人員去包圍會發生事情的地區,然後才有辦法將假設敵捉到。甚以有時候會假設某某地方有多少兵力,我們要派多少部隊和民防隊去壓制他們,那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演習作戰中,有時候我軍會抓到假設敵,有時候也會被假設敵抓去,人家說,人生如戲,其實,戰爭也是如戲。當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聽到打仗,會很害怕,其實,上了幾次戰場以後,會感覺打仗很熱鬧,也很好玩,難怪以前那些老兵與老將,他們很喜歡打仗,因為他們從抗日八年的經驗,天天生活在戰場,假使沒有仗打,他們會感覺寂寞,會感覺無聊。一個人假若沒有工作可忙碌,他的精神會無寄託,也會很痛苦,這也是人性的弱點。

從演習之體會中,生活就是戰鬥,無論體力、智力、經驗與學識,都是離不開當時的生活與戰鬥,假若沒有具備這些條件,似也是無法勝任這些工作條件,更沒有辦法求得一份安定的工作。還好,當時尚年輕,體力尚健壯,所以參加了這次的演習,雖然付出很渺小,而仍盡了一份時代需要的心意,參加了大規模的金門莒光演習。

演習之前,就有相當的準備工作。從金門最高的黨務特派員辦公處,再之金門縣委員會,各鄉鎮的民眾服務站及各村落的各個小組,自民國四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開始,都是採用機密的方式,進行開會與討論,計畫工作之分配。同時,鄉鎮以上的黨工人員,也必需參加軍方師團的黨工人員之計畫作戰會報。其時所欲行之工作,是以黨工為核心。服務站的常務委員,雖是鄉鎮的單位主管,但在法律上,有些地方不見得懂,好比對軍事行動保密方面,他把它當作一般的行政業務來處理,這個就不對了。記得當時兼任金山鄉民眾服務站的常委葉春棠先生,他年齡雖大,仍好高騖遠,又不信任專職的人,往往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以公文作運轉,其實,軍事行動,都是機密的,甚以有時候,從演習中說不定將部隊開到大陸去反攻大陸,用公文運轉,最容易洩密。所以應盡少採用公文轉行。但葉先生的想法與看法,沒有公文做依據,將來要請功報獎,用口頭作憑據,難以得到,因之,於作業中,不分等級,無論什麼事,甚以一點點的小事,也要擬一張公文稿,這種作法,不但容易洩密,而且也很浪費時間。以當時窮單位的經濟能力,連買一台打字機都買不起,一張公文擬稿完畢之後,就要用刻鋼板寫在蠟紙上,再行印刷,還要蓋印,寫公文信封後,才可裝封而寄出。所寄出之事情,只不過是連絡情況,傳達消息,配合行動,只要一通電話,什麼問題都可以了解了,而他要採用忙半天的時間,報告上級請功,通知各小組知道。像這種費時費力,又最容易洩密的工作,既不科學,又費浪,而他的個性,非常堅持。與這種人做同事,好像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一不小心,就會犯到洩密罪。以當時金門地區黨務特派員兼司令官劉玉章將軍,從大陸打仗就是很出名的虎將,其軍令之嚴,所有軍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若不慎,可能會被這位好大喜功的葉先生害死。

記得莒光演習開始的第一天,也就是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我接奉軍方來令,指定當日下午六時,必須參加五一七三部隊,在珠山大樓參加特種黨部區黨部委員會議,討論此次作戰,本地可以動員多少能量之外,並與該部作了密號,以備連絡各村落之動員。在這種行動中,本應愈密愈好,但回後報告給葉常委知道,他仍是要死抄內容,並馬上要頒發公文、公佈大眾周知,我見他這種處理機密文件,明明不懂他又要懂,明明不可馬上行他又要行,簡直是拿生命在開玩笑。見他這種做法,我對此事,實在很不滿。

當戰爭期臨,方知才智,非常需要,任用之行,必須慎重,若患主觀獨霸,不信任人,明明不對,又要單以一面為主。至其後果,可能會患一失足而成千古恨,而與那種人同謀,若不特別謹慎,則失敗是必然也。余見他那種貪功好施,不慮後果,雖心不樂,而戰爭已開始出情況了,這個時候,更須寧靜致遠,不可意氣用事,否則,敗壞之責任,上級要追究,要查辦失職者,當然是以專職有薪水的員工拿來開刀。

原做事者,應以整體全盤作計畫,而他之想法與做法,是以為自己作打算,葉常委就是一個實例者,社會的人,世間人的心,世界上的事,無奇不有,經過這場的接觸,深深感覺,經一事,長一智,凡是貪功好名利的人,若缺乏整體利益之立場,這種朋友,只有私利,而無道義,這種人,千萬要小心。

以當時的工作量,若依原有之工作人員,實在無可勝任,因鄉鎮單位,正好居於中間,對上級,要應付縣級以上,對同級,要配合軍方,也要配合行政單位,對基層要連絡各村里各小組,上上下下,前後左右,四周的資訊,常常會與本單位作連絡,不但電話不斷的來,加上亦要處理業務,分發公文,實在應接不暇,見其實況,非再臨增人員不可,因之,就聘了林炳耀和王永川兩同志來協助處理業務,方勉強渡過了這場演習。

演習之過程中,不外乎分為內勤與外圍,全金門島,無論是村莊、城市、高山、海邊、公路,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有軍隊和民防隊固守。所有的交通,全部封鎖,看不到車輛,也看不到行人,只有一兩部的巡視裁判官的車,偶而才會看到。臨時有事想走出,也是走不出去的。記得在工作之急忙中,我接到上級來一通電話,該件工作,不可以在電話中講,必須親人去。我就騎了腳踏車進到城裡去,要會辦那件極機密的事,剛到城裡,就被民防隊擋住不准通行。好在我身上有演習的特別通行證,否則,不曉得會被他們罰站多久。因為作戰是以軍事第一,什麼人講情也沒有用。

至於工作方面,無論內勤或外務,都很辛苦,不分晝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有辦法休息,也沒有時間睡覺,每當疲勞想睡一下,眼晴尚未閉上,電話來了,很多緊急的事情,必須馬上處理,否則,過了時效,再也沒有辦法可以補上。這是內勤的苦情,至於外務,他們是以軍事行動對抗敵人。所獲之戰況,亦一定要立即報告。有些單位,為了要多一點成果,採用虛報,以少報多,至其檢討會時,總裁判會馬上點出來,因為所派出去的假設敵,於某時某地,有多少數量,你所報消滅的敵人,若不相符,必會查出,所以演習比真實的戰爭更正確。

金門莒光演習,自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起,至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三日下午六時告一段落,從準備到結束,計有一週之忙碌。三月七日,舉行檢討會,鄉鎮以上黨工幹部均帶成果出席,由司令官兼黨務特派員劉玉章將軍主持,決定獎懲,於檢討會中,發覺有一單位,於演習之行文中,忙中筆誤,文字上欲寫「金門地區」,誤寫「金門地匪」,將「區」字寫成「匪」字,特派員兼司令官劉玉章將軍大發脾氣,後來,那位誤寫錯別字的單位主管被處罰解職。

想起當時戒嚴之期,幹部的工作,民眾的生活,隨時都要「點點金」,否則,你想求生,實在困難,那有像今天金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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