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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友贈書錄黃振良︽江山何其美︾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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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著手研究南明詩人盧若騰,讀其︽島噫詩︾,又讀︽盧若騰傳︾(光緒︽金門志︾卷十,林豪等撰)深為感動。︽盧若騰傳︾云:「康熙三年,將渡臺灣。至澎湖病亟,夢黃衣神持刺來謁。忽問今是何日,侍者以三月十九對;矍然曰:「是先帝殉難日也。」一慟而絕。遺命題其墓曰「自許先生」。年六十六。」按:先帝即崇禎。若騰原墓在澎湖,光緒︽金門志︾卷一又載:「先生孫勖自撰其父饒︽墓誌銘︾曰:「通議公之殯於澎也,屬紅夷之警。忽夢公告以寒,覺而心動。複買舟至澎,啟攢歸葬於浯。」因此知道盧氏墓廬在金門。關於盧氏,我寫過一篇論文發表於北京︽中國典籍與文化︾(1996年第四期)上。研究盧氏,誦其詩,崇敬其為人,而未能親展其墓,多年來,一直以為憾。

2002年,我第二次回到金門。上一年回金門,時間安排太緊,未有獨立活動的時間。這一回,因有的節目已經看過,可以省略,所以很想去看看盧若騰的故居及墓廬。這一次回鄉,會了許多老朋友,還結識了不少新朋友。黃振良先生就是新認識的一位。振良先生是福州市金門同胞聯誼會理事黃蓮治的堂弟,畢業于臺北市師範學院,當了三十年的小學老師。初次見面,就有一見如故的親切感。振良先生隨即贈我以︽江山何其美︾一書(金門縣政府出版,2001年),副標題是「金門古跡導覽」。此書簡要介紹金門縣有等級的古跡三十三處,文字簡約,而且紙質優良,圖片精美,裝潢極佳,令人賞心悅目。是夜,一口氣讀畢,金門古跡歷歷在目矣。三十三處古跡,既沒有漢唐宮闕,也沒有六朝磚碑,但都是明清遺跡,少則也在百年以上的歷史,且大多保存完好。黃振良先生為宣傳金門的文物做了一件十分有益的事。

既然再次回來金門,這一次不能再帶著遺憾而去。我小心地問振良先生,留庵(盧若騰之號)故宅在何處?魯王疑塚又在何處?振良先生善解人意,表示可以導遊。由「金門古跡導覽」的作者親自來作古跡的導遊,何幸之有!我問振良先生,那你上班怎怎麼辦?他笑笑說,已經退休了。他還補充一句:「金門的小學教師不論男女,五十歲就可以拿退休金退休。退休後可以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後來,我才知道,振良先生還是金門采風協會的理事長,對金門的古器物、金門的方言和金門的風土民情多有涉獵,真可謂多才而多藝。

駕輕就熟,振良先生開車,我們很快就到了賢庵里盧宅。讓我描述盧宅,甚感筆拙,還是用振良先生的︽江山何其美︾頗為「專業」的文字吧:

盧若騰故宅又稱「留庵故居」。正屋是馬背式的圓脊,左右邊有二櫸、尾櫸各一,正屋、左右櫸之間是深井,平面形狀像是一個凹字形,屬於一落四櫸頭格局之金門傳統民居。大門上方為加兩斜坡屋瓦帶有燕尾的「牆街」(54│55頁)院落整潔閑靜,在這座很傳統的金門老宅里,三百多年前,官至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兼淅東四州巡撫、人稱「盧菩薩」的詩人盧牧洲(牧洲亦若騰之號)就曾經住在這裏。留連憑吊,並和住在這老屋的盧氏後人合影以作紀念。盧若騰的墓廬近在咫尺,︽江山何其美︾又描述道:

位於賢厝村北的墓園,與故宅相距僅百公尺。此墓乃是其子饒研因夢乃父告以「在外苦寒」而於康熙年間自澎湖遷葬回籍,初無墓碑,至其孫盧勖才「琢石立於墓門」,碑石銘文分四行,中間兩行楷書陰刻有明自許先生 牧洲盧公之墓」,是牧洲先生臨終遺命刻于澎湖原墓者,碑左「奉」和碑右「遺命勒石」即說明此意。

這方墓碑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光緒︽金門志︾的盧氏傳說,墓碑只有「自許先生」四字,甚有疑焉。此碑在「自許」之前多了「有明」二字。因此碑是奉盧若騰遺命所刻,當以有「有明」二字為是。「有明」,正表明盧氏不忘舊國;如果沒有「有明」二字,傳記「先帝殉難」云云,似亦無著。振良先生之書與墓碑的實物,令我茅塞一時頓開。疑光緒本作者作傳時有意規避而去「有明」二字;而同書卷一記盧氏墓碑,則有「有明」二字,亦見編者用心之良苦。

︽江山何其美︾也有小憾,就是沒有介紹魯王疑塚(或因疑塚無等級之故,限於體例而割愛)。金門共有三座明代魯王墓:疑塚、真塚和新墓。疑塚為清道光十二年(1832)鄉人林樹梅所發現,真塚1959年發現,新墓為1963年所修。既然,真塚發現了,新墓也修好了,疑塚又有何意義?在我看來,疑塚前所立墓碑,也是金門一處很有價值的文物。墓碑高近三米,鐫有「明監國魯王墓」六個大字,右上鐫「大清道光十六年歲次丙申四月」十四小字,左下鐫「福建泉興永道富陽周凱」十一小字;碑陰還有周凱所作並書之記。碑與碑陰刀筆蒼勁有力。周凱是當時有名的古文家和書法家,倡修︽鷺江志︾和︽金門志︾,賑災於澎湖,今臺北板橋林家花園廊牆還留有他的墨跡,道光中在台、澎、金、廈有很大影響。道光十六年,距今已經一百七十年,流連觀賞,也頗多滄桑之慨。墓右有亭一座,曰「魯亭」,建於民二十四年(1935)。亭中立碑,民二十五年(1936)蔣中正題有「民族風範」四個大字;此時中華民族處在危機的關頭,「民族風範」有深意焉。時已寒冬,蘆葦高過人身,野徑荒蕪,雲幕低垂,海風搖樹,看得出來,這裏已是一個人跡罕至之區了,逗留稍久,不免添出些許的傷感。從金門回學校後,我作了一篇︽春來杜宇莫啼冤││讀林樹梅︿修前明魯王墓即事﹀詩兼談魯王疑塚真塚與新墓︾(︽中國典籍與文化︾,2004年第一期)以記其事。文末附記,說此文得到金門鄉親的幫忙,這鄉親,就是黃振良先生呢。

2005年歲杪,再次回金門,又會到黃振良先生,振良先生又贈以新著︽金門戰地史跡︾(金門縣政府出版,2004年修訂一版)。下回再回浯,還要請振良先生作響導,遍遊金門新舊城,觀賞未及觀賞的種種文物古跡,不知振良先生能接受我的預約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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