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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門都沒有!

發布日期:
作者: 陳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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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戰地』的緣故,四下瀰漫著肅穆的氛圍,就連校規都比軍營要來得嚴格些。

國中三年;高中三年。無一日不是在追逐公車上學。就讀的國中,離家三里外,若趕不及搭上升旗前的那班公車,可以改騎單車上學,以為補救;但『高中』,離家稍遠,加上途中有一綿長的上坡路段,騎單車上學,非得要有個三兩三的功夫才行。於是,清晨趕搭從山外發車往金城的『第三班公車』,成為高中時期每日必行的『公事』。無論颳風、下雨、酷暑、至寒,彷彿已和這班車結下不解之緣。

猶記得,同班公車的同學都是些熟面孔,車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喜歡跟床褥多培養感情的『懶惰蟲』。由於常在同班車上碰面,因此,對彼此便不再陌生。

每當第三班公車到站(金城站),我總是先探望吊掛在車站大廳內的那只時鐘,估算學校側門關閉所剩的時間。下車的同學,不是以急速的步伐,就是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學校鑽去。常看到街頭巷尾上一些跑得氣喘吁吁的憨學生,活像是阿兵哥跑給『便衣』追,死命地向前衝刺。同學如此賣力的演出,其目的,是為了那扇即將緊閉的側門。一旦側門關上,教官便『移師』駐足校門前,等待並問候您的大駕光臨。對於遲到的學生,教官總是不苟言笑地登冊列管,作為『秋後算帳』的對象。懲罰不外乎申誡,或是在例假日留校勞動服務等。

那年,學校週遭視野廣闊(現在多了些建築物),校園外的動靜,師長們總能掌握一、二。而那些遲到的學生,早已成為教官眼中的『獵物』,曾幾何時有過漏網之魚?

「哇!完蛋了..。」我驚醒地瞋視床頭上那只胖嘟嘟、模樣可愛、動物造型、但此時卻被我無厘頭地怒罵為『該死』的鬧鐘,怎麼忘了叫我起床,都已快七點了!

「阿嬤,怎樣攏嘸叫我起來?」我對阿嬤抱怨著。

「有啊,我頭先有叫你,有聽到你應聲,當作你起來咧!」

「妳攏嘸多叫幾聲啊!」我一邊穿著卡其服,一邊抱怨。

「我當作你起來啊!我就去溫王爺宮燒金。」

該歸咎於自己賴床的習慣,任性的我卻不講理地怪起阿嬤。我匆忙地梳洗,之後,少了咀嚼的程序,囫圇吞棗地『滑』下兩碗金門麵線糊。

「小口一點,小心噎著。」阿嬤見我一副狼吞虎嚥的餓鬼樣,一旁提醒著。無暇應對阿嬤的話,我『吞』完麵線糊,放下碗筷,背起書包,一個瀟灑的轉身,不由分說地衝出門外。

「這回死定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搭上公車?」我逆著從太武山吹襲來的刺骨寒風,臉部表情被吹凍了,嘴唇也被拉得緊繃,因氣候乾燥的緣故,臉上撲上一層粉白。雖然,外頭是涼颼颼的冷氣團,但體內卻淌著熱血,沸騰著活蹦亂跳的一顆心。

此時最期待的是,站牌處還能看見熟悉的臉孔,那意謂著:今天的我可能還有得救。唉喲!站牌處還有同學在等候公車。見此情景,我放慢急奔的腳步,緩緩『進站』。同學調侃地說:「跑得可真快呀!」

「鬧鐘失靈,昨晚K書K到很晚才睡覺。」「今天公車好像來晚了?」我問同學。

「會不會又拋錨了?」

「再等等看吧!要不然只好搭計程車囉!」

在冷冽的氣溫下,我漸感畏寒,我不停地聳肩、搓著雙手,然後捧起手上的熱氣,摀住自己的嘴巴。同學的臉頰卻浮現出既像『小蘋果』,又像『紅龜粿』的腮紅,樣子可愛極了。

須臾,斜坡處來了一輛車,正是我們引頸企盼的公車。公車的到來,釋放我們的焦躁不安。相較於車廂外的氣候,車廂內暖和許多。司機先生在我的月票上剪去一格,我找好位子準備就坐。當屈膝坐下的那一刻,因座椅太『冷血』,我的臀部不適地在座椅上磨蹭了一回。雖然座椅和體溫在片刻後取得等溫,但公車上的學子依然如坐針氈,無不期待司機先生加把勁,『駛』快一點。

學生們時而巴望著司機,時而盯著腕上的手錶瞧。悶不吭聲的靜寂表情,反射出心中的不安與期待。

公車遲遲地來到東門圓環處,此刻正是學校側門關閉的『臨界點』。學生期待的心盪到谷底,和著車窗外的天氣涼成一片。路樹枝葉末梢上凝結的霜白,滴下晶瑩剔透、渾圓玲瓏的水珠,宛如學生內心哭泣的淚珠。大家準備迎接悲慘一天的到來!

下了車,衝吧!衝向『白宮』(學校大禮堂粉刷成白色,私下稱它白宮。)。再也沒有閒情逸緻去嗅聞早餐店傳來的陣陣奶油麵包培根香,也無暇瀏覽陳列玻璃櫥窗內琳瑯滿目的各種精品。當務之急,是如何逃過一劫,免於教官手上那本紅色登記簿的恩賜。雖說,已無法及時進入校園,但仍要儘早到校,否則,校方若將『優良事蹟』告知家長,回家恐怕又招來一頓打的份!

奔過了朱子祠(不知朱先生笑否?),跑過了中正國小(不曉得芳石老師笑否?),來到民權路的榕樹下(不解樹神笑否?)。見整排的蓊鬱老榕交織成的連綿林蔭,心想,在沒有遮攔的運動場上,如果也有如此的林相以為隱蔽,肯定可以逃過教官的法眼,那該有多好!

拾階而上是揚塵的運動場(現址闢建為籃球場和游泳池),大部份的同學都往校門口『自首』去者,無意中發現有幾位同學『背道而馳』。那幾位同學經驗老到、動作熟稔地爬上圍牆,然後輕易地翻越。見識到這些舉動,讓我詫異不已:同學哪來的膽識向權威挑戰?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但心裡頭卻蘊釀著一股蠢蠢欲動、躍躍欲試,在爬與不爬之間天人交戰著。幾經煎熬後,我敗給了良心,依樣畫起葫蘆來。

因是生平第一次嚐試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我不安地左顧右盼了好幾回,臉上流露一股作賊心虛的神情。那是我『金中』三年的頭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經驗』。

每當憶起金中,總是連帶地想起昔日的情景。虧當年我還貴為一班之長!如今想起,慚愧慚愧!

過去的種種,猶如一頁被壓縮的美麗詩篇,唯一遺憾的是,在過程中未能出現如韓劇│『冬季戀歌』裏的青秀佳人,但『此舉』實不足取,後期的『金中人』,切莫仿效!

每當那道高聳的圍牆,猶如退潮般地浮現腦海時,心裏總有一句話想要說:教官,I am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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