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一到了適婚年齡的二十啷噹年紀,常會有人問起:「妳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啊?」我總是回答說:「我喜歡手比我大的男生。」相較於我不加思索的認真模樣,熱心地朋友們對於我無厘頭的回應,只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記得在高中的三年,童軍活動佔據我絕大部分的時間,而團康活動則是我的最愛。其中有些歌因舞蹈動作的需要,得男女交錯編排;因身高的關係,每每站在我旁邊的都是同一個可愛的學弟──唱跳時牽著他大大的、厚實的手:::曾經有那麼一次,竟對那位學弟起了一絲絲的「邪念」:::
一味地認定,從那一刻起,牽手:::似乎就不再只是牽手這麼簡單而已。
我是一個在父母親呵護長大的幸福小孩。或許是東方人潛在的內斂個性使然──在我不甚清晰的記憶裡,爸爸似乎沒有主動握握我的手,我也沒有和爸爸牽牽手,若真要算有,也只是從照片堆裡覓出幾張爸爸拉著我、抱著妹妹,笑得開懷的模樣;那臉笑意,是全年忙碌於一個大家庭重擔的爸爸所少見的。對於愛的表現,就是那粗糙且佈滿硬實的繭,奔波的身影刻劃出的至愛體會亦愈發強烈。
都沒有好好地細數那份累積:::一直到爸爸生病後,隨著病情的變化,讓陪著媽媽醫院家裡兩頭跑的我,反而有較多的時間,可以挨在床邊,仔細看著鮮少休息的爸爸;生病後的爸爸,臉上多了一絲倦容,也卸下了一貫堅強的防備;也是頭一次著實感覺到:::我是多麼害怕失去。
於是,任性地拉著爸爸的手,嚷嚷地要替爸爸剪剪指甲,在難得的閒聊中,掩飾我急欲逃離害怕失去的怯弱;待爸爸睡著後,才真正牽起一向覺得彆扭的手,將其綑在我的兩手掌心裡──那微顫的眼皮一點一點,我賊眼地看著一向淺眠的爸爸是不是沒有熟睡:::仍把玩著爸爸的手,就算爸爸假睡,透過牽著的手,只是倔強地想傳達我對爸爸的愛。
那是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緊握的父親與女兒的手:::
上天只給我做一年多的乖女兒,就一聲不吭地把爸爸帶走。在從醫院回家的救護車上,我牽著爸爸的手帶爸爸回家,就像我第一次打工時,爸爸怕我不知回家的路,還特地帶我去繞上一回一樣;緊握住爸爸仍溫熱的手,同樣大大的、厚實的手,卻沒了以往過分矜持、微微在掌心中滴答滴答彈著的手指頭;而這次,我多麼希望,爸爸只是假裝睡沉了,瞇著眼看著正牽著的手::::
在夢裡,牽著爸爸的手,大大的、厚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