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車站
2005年初烈嶼的龍蟠山落腳,歲末揮別了來時路。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也無晴。︿定風波﹀
千禧年的那個寒假,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在網路上認識了一個朋友,就這樣聊了一整晚,聊大學生活,甚至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就在那鍵盤敲敲打打下,電腦桌旁的鬧鐘響了!天亮了!六點鐘!
迫不及待的約在今日見面,他、屏東人、20歲、T大學生,約在「高雄火車站」的噴水池前見面;「盥洗」,為了取得第一眼的好印象,狂奔至浴室拿起沐浴刷努力的刷去身上的每一吋,直至抹上髮膠,弄上當時最流行的刺蝟頭,騎著摩托往市中心出發,早在我到之前他已經先一步到達了,車站前魚外型池前聊著日治時期車站的巴洛克建築,那個窗呀!那個門!那個抖拱!就這樣,第一次約會就成了巴洛風的歷史建築課解說,事後才知道他是歷史系的學生。
2004年的8月,酷暑難消,那是整個故事的開端。
幾晚的難眠,床似乎變的不再那麼柔軟,那怕是高級的獨立筒記憶床墊,都撐不了深沉沉的惡夢連連,那氣息總讓人想是否夢被魔入侵了,但我無能為力;曾在深夜時刻直至凌晨,在客廳反覆的踱步,震動著木製的地板,搖晃忐忑的心,靜靜地聆聽自己的心跳聲,猶如準備凌遲的死囚,毫無反抗能力,一刀刀的被驚懼而亡;那是宿命,一個出生就注定的印記。
9月1日的「左營火車站」,漆色剝落的外牆,老式的碎磨石子地板,外加清晨些許的涼意,格外顯得哀戚,在此等火車的青年,眼角中泛著無奈,眼皮下的眼珠子慌張地不停打轉,哪在乎旁人不停的說喊著:「恭喜呀!男孩即將蛻變成男人囉!」再多的讚美聲,似乎一點也無法撫平內心的急躁哀哀。有人擁抱,勾著小手分不開的是那天荒地老的承諾,男女含情的望著四目相接,許多的來不及都隨眼角的淚光而去,而新的愛情故事似乎可以在此處得到靈感;有人叮嚀囑咐,那嘴角是千斤萬斤的牽掛;有人獨自靜默,細細的將恐懼放置記憶中的最深層,黑色的懼怕,只有靜靜的承擔。
我呢?聽著自己的代碼,即將成為中華民國的陸軍,從這一刻起,「我」就變成了一個代號,竟被一個「55116」取代,為何在無知的童年時期還遙唱著「哥哥爸爸真偉大::為國去打仗,當兵笑哈哈::」,那時的大無畏呢?何處去了?
揮別了高雄,那種感覺很難言諭,以前常聽到所謂的百感交集,如今卻親身的經歷一趟,此刻真的找不到一個形容詞,可以徹底地將感受化為文字,再將文字原味的端盛出來。火車疾駛在未知的路上,心卻還找不到落腳處。看著車窗外,不免俗套地開始多愁善感起來,鬱藍的天空,灰濛濛的水泥廠,告別了屏山;說也怪,火車的速度出奇的快,劃過楠梓岡山,嘯過路竹台南,在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中,到了一個小站「隆田」。
又是車站,還有什麼故事會在這裡發生。是左營還是高雄或是另一個新的站名;是西元還是民國或是新的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