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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畫

發布日期:
作者: 洪明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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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四幅水墨是:「烈嶼東岸」、「寫生歸來」、「破湍頭觀濤」、「十八羅漢礁」清一色的小金門海岸景物。金門的岩岸地形十分發達,隨便走近海邊,都可以見到此種嶙峋崢嶸的地貌,國英有良好的水墨畫養成教育,藝高膽大,此番畫幅雖不大,但經過他的靈慧巧思,小島也可以有龐然氣勢的山水。

「烈嶼東岸」以黑白色調為主,未敷上其他的顏色。前景的山壁有一團暗色的濃墨,旁邊則畫著較為明亮,枝幹盤的雜樹。這一部分,再用不同深淺的灰色調子仔細分開,使山壁上的枝枝葉葉有了前後的差別。山壁之下岩盤、石塊隨意散佈,大小濃淡不拘,這些造化任意擺放的石塊,給前景的單調帶來生趣和變化。遠方正坐著一個對景凝神,信筆揮灑的寫生客,此一點景人物,儼然成為畫的重心,讓原只是一個四顧茫然的海景,頓然有著那麼一點「活動」的暗示。

此地有好山水,國英有好筆墨,他就這樣背著簡單的畫囊與天地同遊,一步一腳印的去實現自古以來那種「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意境。

唐敏達自1998「驅山走海」開展至今,從來沒有改變過他用炭精素描的表現形式。他熱愛水墨,年輕時就已陶鑄出良好的傳統根底,一直到十年前,放懷山巔水湄後,傳統的筆墨突然有了依歸,畫風才為之轉變。往昔常有不知畫啥的困惑,現在則是左右逢源,應接不暇。他野外的素描常只是初稿,回家後待心情沉澱,一張張的炭精畫,遲早都會被轉化成4尺2的宣紙大水墨。

他的四張水墨「荒園」、「牛舍」、「田園」、「菜圃」,都能展現出一貫的風格;細膩的筆調,簡略的畫面,冷冷的情懷,水墨的氛圍。畫面常給人一種豐富潔淨,理性對比的美感,就像他的人一樣,簡扼明白,不喜囉唆。

「荒園」一圖是與我一道去英坑所畫的,正面是一堵暗色,由不同土石堆疊而成的破牆面,左右各有一個開著的門,讓牆後的景致得以顯現,使畫面多了一個深遠的空間。畫的右邊又是一道和正面牆直交的牆,此牆留白,只用淡灰色輕輕抹過,與正面的那一堵偏黑色的牆,取得明暗的對照。近景則雜草叢生,間雜錯落散佈的零星石塊,多了一份荒蕪的氣息。天空則刻意用炭筆,輕輕細細的塗抹粉飾,白色的雲朵在天上飄浮,天空因為用炭筆畫出深淺不同的層次變化,營造出一股水氣氤氳的氣象,很有水墨的況味。

大地如此豐饒,亦步亦趨固屬必要,但若是完全的被景象牽著鼻子,卻又與敏達的性格不合,他深信自己,並以獨具的水墨觀點品讀自然。

汪聞賓不是金門人,只因他經常獨自一人穿梭在台北、新竹的山林溪水之間,早已是「驅山走海」的踐行者。數年前來金,因彼此的創作理念相契,便不當外人的成了會友。聞賓兄任教新竹師院美教系,繪畫的理論與創作俱佳,尤其可貴的是能夠肯切的談「畫」,他來金門的時候,往往也帶來一股對彼此畫作「品頭論足」的小風潮,正是透過這樣的對談,無形當中給大家釐清了觀念,開拓了眼界。

畫風精準細膩是他最大的特點,這回他拿出四張相當繁複的鉛筆素描參展,那是:「田園」、「群樹之歌」、「漾」、「海邊樹影」,精微細膩的程度令人嘆服,除了讓人欣賞他的畫藝之外,也看到他竭盡全力去完成一張畫的那份耐心。

「田園」的遠景是一大片的樹林,捲曲的樹幹,表現出樹木的韌性,樹上方的枝葉盤錯交結,糾纏得難分難解。樹林的前面冒出一叢大剌剌的油菜花,佔去中央偏右一大塊的位置,花的兩側,則畫著一畦畦的田地,田地上並沒長出什麼作物,只見一位老農猶獨自辛勤的在翻土。前景則用幾簇稀疏不齊的雜草帶過,一部分則讓田畦延伸至界線。整張畫採用短而粗的線條,刻意畫得笨拙,看起來很有樸素感,故而老農的模樣,特別有一份滄桑,強烈的人文關懷,使人想起米勒和梵谷的作品。

一個外來者,能如此強烈的感應此地的山川景物,確實少見。這些年在汪聞賓的畫裡,讓人明白的看到,一個異鄉人眷戀金門的風采。

最後要談到自己了,希望不要掉入「老王賣瓜,自說自誇」的陷阱。我曾在1998年出版的「驅山走海」專輯的序裡寫過:踵繼諸賢,不敢稍懈。當時這樣寫的原因,一方面是各位畫友的表現,可圈可點,令人仰佩。另方面是藝海浩瀚,個人卑微,以卑微之有限追浩瀚之無垠,可讓我領悟到不謙卑無以成事的道理。

這些年在家鄉的山海間行走,按著她為我準備的菜色去吸取想要的養份,只是大地如此寬博,再怎麼追隨總讓人常有著「左支右絀,力不從心」之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只抱持一個「親炙」的心境去靠近她,曬個暖陽,吹陣涼風,能畫上兩筆最好,即或不然,也感到通體舒暢。若真有那麼一天幡然醒來,發現藝事無望,我仍會感懷這種追風捕日的生活。

我今年用六張炭精素描:「依傍」、「南山頭」、「師法自然」、「刺桐古樹」、「沙美老街」、「后盤山村舍」參展,我畫得如何?應由別人會去評斷,不勞自己去費神的,但既是要談一張畫,就選「依傍」一圖來說一說吧。

一棵大榕樹就這樣直挺挺的壓在一棟破敗的閣樓上,這是在后盤山靠近環島北路邊的一個景致,每次路過都會有畫下它的衝動,一直到暑假約明標前往才得以實現。整張畫就只一根粗大的樹幹,斜斜的靠在破損的閣樓之上,畫的上方枝伸葉茂,好不熱鬧。閣樓樓頂已毀,一面古舊素淨,單調無華的牆面,正可與上方的枝葉取得繁簡的對照。下緣有人種著番薯,葉子嫩綠,討人喜歡。大樹之後即是馬路的另一端,有樹有草有村舍,但都給用淡筆簡化,不讓喧賓奪主。天空已早被枝葉密蓋,只留下一點間隙,就不再特別去粉飾了

走入田野即是走入心靈,我以這塊生育我的島嶼為舞台,緊緊抓住這有如電光石火的瞬間生命,演我該演的。

  展覽已經結束,今年(2006)七、八月間,我們已計劃在國立台南市社會教育館展出,那將是「驅山走海」繼2000年在新竹師院辦展之後的第二次跨海展出。這一個土生土長在金門島的畫會,從呱呱落地,匍匐前行到站起學走,八年來已經累積了一些能量,也贏得掌聲,有司當局可得好好疼惜自家的寶物哦!(誌2005年驅山走海第八回聯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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