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外鄉僑人物故事》新加坡運輸貨倉業鉅子方水金
方水金於1930年出生于金門烈嶼(俗稱小金門)後頭鄉。其時,他的父親已在新加坡擁有駁船,替人海上運輸貨物。1937年日軍鐵蹄來到小金門,年僅九歲的他,于翌年跟著母親和姐姐逃難到新加坡,與父親團聚。
僅受一年教育,出外當童工
方水金先是在廈門街的一間私塾上課,後轉到實登裏街的啟蒙小學就讀一年級。豈知,戰火迅速蔓延到新加坡。日軍從1941年12月8日開始便不斷大肆轟炸,學校停課,方水金也就結束了僅讀一年的學校生活,十三歲時踏入社會謀生。
原來,日軍佔領新加坡時,方水金父親賴以為生的駁船也被砲火炸毀了。為了幫補家用,他只好去當童工,白天在香爐店裏當燭臺師傅的小助手,夜裏則到金聲路大世界遊藝場內的小型高?夫球場當小球童。收入雖然微薄,但也讓他從小磨練了刻苦耐勞的品德。其後,他轉行到北幹拿路的一家雪茄煙廠當捲煙童工;數月後又到首都戲院隔鄰的霸打鞋廠當貨倉小管工。
工字不出頭。雖然日子過得蠻寫意,方水金的父親還是希望他改行學做生意。他語重心長地對方水金說,要出人頭地,只有做生意一條路;不然,就只有當雜工、做苦力一輩子。
受老闆器重,學習財務管理
十四歲那年,方水金終於離開了霸打鞋廠,來剄林嘉壽經營的出入口商,俗稱「九八行」當雜工。方水金解釋道,「九八行」從事的是轉口貿易,抽取百分之二傭金。早年,在老爺宮口、源順街和中街一帶,經營「九八行」的幾為福建人;其中八成是金門人。因此,他父親希望方水金日後也能經營「九八行」,當老闆。
由於方水金工作勤奮,任勞任怨,因而甚得林老闆的歡心。一天早上,方水金在打掃天井時撿到了一疊鈔票。但他並不占為己有,而是原封不動地交給林老闆。一個星期後,林老闆擢升他為「財副」,教導他如何計算鈔票,如何存入銀行,把重要的財務工作交給他處理。林老闆並透露,那一疊方水金撿到的鈔票,是他故意放的。回想起來,方水金說,如果他貪心,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方水金感激林老闆的器重,因而更勤奮地工作,務必把賬目整理得有條不紊;從中,他也學習到了做生意的一些訣門。
這一年,方水金家中發生劇變,先是父親憂悒勞碌去世,家中頓時陷入困境之中。兩年後,母親也跟著逝世,只剩下大他幾歲的姊姊與他相依為命。然而,姊姊也因急病而在翌年離開人間。方水金頓時變成飄零孤雁。但他不向命運低頭。他明白要生存,要出人頭地,就必須勇往直前,努力奮鬥。
籌措資本,與友人合夥做生意
在林老闆的「九八行」工作了四年,方水金於十八歲時辭去工作,並向友人籌措了三千元,開始和朋友合夥做生意,先後從事供應輪船米糧食品雜貨。由於初涉商場,缺乏經驗,且輕易相信人,終於受到印尼奸商的欺詐,最後幾單大宗貨物全都收不到錢。辛辛苦苦經營了三年的生意,終於以失敗告終。
方水金面對如此沉重的打擊,卻絲毫不退縮。他痛定思痛,決心重頭再來。雖然一心一意想做生意,但已血本無歸,且欠債累累。他憂心的是:如何還債?他毅然地踏入一家運輸公司當苦力,天天在港務局的碼頭貨倉裏搬運重甸甸的土產和貨物。為了盡速還債,他甚至加班多賺錢,一天睡不到幾個小時,直到把債務還清為止。方水金的守信用、負責任,贏得了商家們和朋友的口碑,也獲得兩位長輩商人的賞識,以致後來方水金東山再起時,他們給予方水金種種的支持和鼓勵。
戰後十餘年,新加坡和鄰國,例如印尼、馬來亞、砂勞越、沙巴、汶萊的轉口貨易非常興旺。方水金看準了運輸業的潛能和前景,於是購買了兩輛舊囉哩車,開始闖蕩天下,專門替人運載貨物出入港務局。他穩紮穩打,主要為固定的商家提供服務。他說:「不是可信任的顧客,風險較大,我寧願不做,因為對方可能利用你來做走私犯法的勾當。」為了多賺一些錢,方水金還和一位親戚,每逢星期五下午駕著囉哩車到馬來亞丁加奴去採購大樹桐,而在星期日回到新加坡,把大樹桐賣給火鋸廠。十多年的來回奔跑,風雨不改,著實給他賺了一些錢,累積了日後發展的資本。
創設「新加坡運業貨倉(私人)有限公司」
1962年,方水金眼看時機成熟,邀請了妻舅和數位好友,正式註冊了「新加坡運業貨倉(私人)有限公司」,出任董事主席至今。不久,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人民行動党政府自立更生,提出工業化政策,鼓勵外資前來裕廊工業區設廠。方水金預見未來這裏一定需要運輸來輔助,乃計畫把自己的運輸業和貨倉遷往裕廊工業區。1970年他到英國考察箱運設備和運作概況,更加強了他在這方面的投資信心。
經過一番周詳的計畫和努力,方水金領導的新加坡運業貨倉(私人)有限公司,於七十年代中先後兩次與裕廊市鎮管理局簽約,在賁耐地段買下兩塊共占地二十六萬平方公尺的工廠。工廠共有三間寬廣的貨倉,一間車輛修理工地,以及一大可置放一千五百個集裝箱的廣場。全盛時期,擁有員工近百名,各類重型拖車約兩百輛;業務也擴大到馬來西亞去。方水金回憶道:「那時的業務頗廣,包括碼頭貨物起卸、集裝箱供應、貨倉出租、包裝勞工服務、維修服務、陸路運輸及歐洲航運代理等。由於那時新加坡經已克服英軍撤走的困境,經濟開始復甦,運輸及有關行業需求大,加上方水金在這方面的服務口碑好,因而促成了新加坡運業貨倉(私人)有限公司與亞細安等國,以及香港、臺灣、澳洲、歐洲等地區建立了緊密的聯繫,業務蒸蒸日上。
九十年代中,隨著孩子的加入陣營,方水金的運業貨倉更上一層樓。集團在裕廊工業區建立了大型冷藏貨倉,為國內超級市場提供現代化的冷藏服務。
服務社區,榮膺總統頒賜勳章
方水金堅信「取諸社會,用諸社會」的哲理。事業有成,他熱心公益,仗義疏財,不忘服務宗鄉團體和社區組織。在他位於裕廊工業區的新辦公室裏,新加坡著名書法家邱少華所撰寫的一幅對聯,貼切地描繪了方水金的崇高品格:
水到渠成功社稷
金疏義仗領群倫
林瑞生部長對方水金的積極參與社區活動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讚賞方水金和年輕人一起推動基層工作時,能主動去打破和消除「代溝」,因而獲得年輕人的尊敬與合作。林部長也指出方水金善於真誠引導、啟發和完全放手協助年輕的社會工作者發揮他們的工作熱忱和創造力。更難能可貴的是,方水金也鼓勵學有所長的兒子參與社區服務。
早在1983年,方水金便在當時的國會議員洪國平博士的引薦下,參加波那維斯達民眾聯絡所委員會,後出任主席一職,現為名譽主席。由於服務社區有功,他先後在1995年和2003年,榮膺總統頒賜公共服務獎章(PBM)和公共服務星章(BBM)。此外,他也獲頒太平紳士(JP)榮銜,經常受邀為新人主持證婚儀式。
服務宗鄉團體,數十年如一日
方水金最早參與的社團為文山聯誼社。這間早年方氏族人從事海運的組織,以紅燈碼頭附近海域為謀生地盤。方水金自1945年起就參與該社活動,後擔任名譽主席、贊助人,甚得宗親的敬重和愛戴。
1960年,方水金受邀加入方氏總會,時年三十。兩年後出任副主席,並多次蟬連主席,現為會務顧問。他對方氏總會的最大貢獻,莫過於領導購置會所,作為發展文化活動和培養接班人的永久基地。而方氏總會,或許有一批如方百成充滿幹勁的中堅份子,因此文化活動搞得有聲有色,每年一次的「四月集錦」文娛晚會,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方水金也是新加坡六桂堂發起人之一,曾任主席,現為會務顧問。1994年11月,第三屆世界六桂堂懇親大會在新加坡舉行,共有來自世界各地十四個地區的六百多位元代表參與其盛。身為大會主席,方水金的領導和組織才能,讓各地代表留下深刻的印象。
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於1986年1月27日成立,方水金眾望所歸,獲選擔任副秘書迄今。前宗鄉總會秘書長蔡錦淞指出:規模雖小的方氏總會能入選,「方水金個人領導能力和幾位堅強的中堅理事的合作和努力有很大的關係。」
四年後,方水金也獲選進入金門會館董事部,接著擔任財政,並於2000年出任副主席迄今。他很高興看到會務蓬勃發展,青年團、文教部和婦女組都積極展開活動。由於會館正在擴建,他預見將來必有一番新氣象。
此外,他也是克明小學董事長、少林國術總會名譽會長,以及浯江公會理事。當然,出錢出力,他參與的團體委實不計其數,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收藏玉石古玩,怡情又養性
中國人喜歡玉,取其瑞意吉祥,定驚避邪的功效。方水金說:「我雖然沒受甚麼教育,卻對玉石情有獨鍾,也喜歡收集雅石,兼及古代陶瓷、象牙、金銀器、古玩和中國書畫。」他不否認,這些收藏嗜好使他對中國傳統藝術和民風習俗有進一步的認識,從而養成他對傳統中華文化遺產的一份熱愛。
早年,方水金珍藏的玉石,大都購自詩家董,前後也有二、三十件。他開玩笑地說,詩家董賺了他不少錢。其後,中國大陸開放,每次到中國,他必「扛」回一些心儀的玉石和雅石,樂此不疲;歐美等地的古玩,他也多少涉及。幾十年下來,他至今已收藏數百件價值不菲的玉石和雅石,有些還得來不易呢!
綜觀方水金擺設的珍藏品,頗多為人物雕像,尤以觀音為最,神態自然,笑容可掬,衣紋流暢,疏密有致,足見民間藝人的功力非凡。方水金說:「閒暇時觀賞這些藝術品,不期然地便產生美感、舒適和快樂。所謂賞心悅目,不外就是如此。」
此外,方水金也在庭院中栽種盆栽,閒暇時或靜靜觀賞,或修修剪剪,倒不失為鬆懈身心、勞動筋骨的一種方式。他說:「勞碌了一整天,回家後能夠把工作暫時忘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啻是人生一大享受呵!
少時習武,強身壯體
方水金體格健壯,雖今七十高齡,仍精神奕奕,這和他年輕時習武有關。他的師父乃少林五祖傳人郭雄虎,一身兼太祖和五祖派拳藝之長,是當年新加坡閩南國術研究社創辦人兼總教練。方水金說:「五、六十年代,新加坡黑社會勢力倡狂。我讀書不多,要在社會上立足,特別是從事運輸行業,自己若沒有健碩的體魄,以及一些人事關係,是不容易生存的。」
一門俊彥,克紹箕裘
和許多成功人士一樣,方水金的背後也有一個女人陳金英。她相夫教子,讓方水金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特別是在他事業剛剛起步的時候。方水金是在1956年,當他二十六歲時結婚的。方水金露出微笑說:「內人小時在工商小學和南僑女中讀書,還是一名傑出的運動員呢!參加過全星華校運動會,為其母校爭光,因而獲得豁免學費,以資獎勵。」
方水金夫婦育有四男二女,均已成家立業,內外孫十六人,其樂融融。其中三子,長男得成、次男得燦及幼男得燿各學有所長,克紹箕裘,協助父親管理新馬兩地多間公司的業務。三男得田獲加拿大電腦設計工程碩士學位歸來後,在一家跨國電腦科技公司擔任要職。長婿為留美博士,現在某大造船廠擔任要職;次婿吳茲豐則為出入口商。長女麗貞與次女麗群均在公司任職,協助父親襄理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