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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田美景幾時回?

發布日期:
作者: 謝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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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讀了︽浯副︾黃振良兄的︿浯洲場與金門開拓﹀,不禁又想起了一些與「西園鹽田」和「鹽」有關的往事,甚至很「雞婆」地在心裏嚷著:「西園鹽田也是一個值得多目標重建與開發的觀光景點呀!但不知她的美景幾時能重見大地?」

提起「西園鹽田」,有緣識得荊面,是民國五十九年八月間,在成功「官兵休假中心」休榮譽慰勞假時的陳年往事了。

那時,秋高氣爽,天天都是好天氣。一日午後,從山外搭車到吳坑,再步行到西園鹽田,已是下午三點左右了。當時,鹽田還在繼續「增產報國」,方方正正的鹽田注滿了海水。放眼望去,像一大片春水汪汪,打耙得平整等待農夫來插秧的水田,靜靜地坦腹在八月的斜陽下。陽光從西邊四十五度斜照到水面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銀光,令手持照相機的我驚艷而著迷不已。銀光四週,浮光萬點,如女明星參加電影金馬獎頒獎典禮時華服上的鑽石亮片。面對如此美景,立即用小光圈高快門拍了好幾張對光攝影的作品。然後沿著運鹽的小鐵軌優哉遊哉地飽餐了一頓豐美的鹽田秀色。

頭一轉,看見一位工人在賣力地整理田塍,我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不一勞永逸地用磚頭水泥砌田塍呢?」他笑著告訴我:「不行啦!鹽會苦。」

鹽田旁邊,有堆鹽的倉庫和加工、包裝等設備。我向一位莊先生打了個招呼,並問候他的辛勞。然後,就問東問西的問了起來,真像個專訪鹽田的記者。他不嫌我囉嗦,立接輕鬆而熱情地向我介紹了西園鹽田從明末到民國的滄桑史,以及胡司令官來了後,動員官兵修築了三千六百公尺的海堤,修復了十幾萬平方公尺的鹽田,從此,金門駐軍和百姓所需要的鹽,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他還告訴我:滿潮時,打開閘門,把海水引進到那兩個大儲水池裡,讓海水沉澱。鹽田要水時,打開儲水池的閘門,把鹽田灌滿。海水經過幾天曝曬後,海水密度達到廿七度時就開始結晶成鹽。他又告訴我:現在有鹽戶十九家,每家把自己的鹽田分成許多格,每格的成鹽時間不同,連起來就是一條循環的生產線。收鹽後,登記入庫,縣政府有條子來,就照數發鹽。他也告訴我;田底和田塍不能用磚頭水泥來鋪砌,一定要用瓷片和黏土才行。鹽田的工作,一般多在白天,如果有颱風過境,晚上就要派人輪流「看水」,以免海水及洪水把快要結晶的鹽水沖走。

那天的「旅遊」,可說是滿載而歸。休完假回營,寫了一篇︿沙島假期﹀的散文,文中單獨寫了一段「西園鹽田」。該文很快在︽新生副刊︾發表︹按:當時台北各早、晚報副刊,對前線官兵的稿子,多採鼓勵性的取稿策略。我有篇給︽中副︾的稿子,金門投郵後第四天就見報。前幾年有天跟仲父先生閒聊時,無意中獲悉上述取稿策略。︺,還賺了百多塊錢稿費︹當時很值錢︺。

西園鹽田於民國八十四年關門停產的事,我是在五年後重遊舊地參加「金酒文化節」時才得知。當時,就有一種失落的惆悵。返台後,寫了一首︿西園鹽田﹀的小詩:「也像我一樣/悄悄的功成身退了/那片銀色的月光/可是您最愛的美髮霜/新鮮人不太愛鹹了/觀光客可沒把您忘記/不像我這老兵/除了選舉就沒什麼用了」。詩在︽青副︾發表後,︽創世紀︾接著轉載。可見「西園鹽田」在很多金門過客的老兵心中並未「關門」。然而,時代在向「錢」看,台灣的鹽廠、糖廠「不務正業」,早已不是新聞了。而我每次到超商去買鹽時,總會想起一段「沒鹽吃」的苦日子。

那是民國卅一年前後,日軍突從浙閩粵等沿海地區發動攻勢,地處內陸山區的贛西老家開始鬧鹽荒。起初,還有部隊經過,他們要借鍋燒飯,因此,不少人家就利用這個機會給予柴水的方便,以獻媚的方式向伙伕班長弄個幾匙鹽,寶貝兒似的藏起來,以備急需。但好景不長,第三次「長沙會戰」開打前夕,過路的軍隊幾乎絕跡,鹽的來源就完全中斷了。偏偏我們吃慣了鹹,那怎麼辦呢?

好在我們家鄉一般人家,年年殺豬後都要留些醃起來,有些人家還有陳年臘肉、火腿、和雞鴨、野豬、野麂、湖鴨︹雁︺等含鹽量多的臘味,另外,還有鹹蛋、鹹蘿蔔︹乾的︺。我們就把這些食物搭配在菜裡,或是把上列的肉類食物熬出些湯來當「醬油」。但是,醃臘的東西畢竟有限,有些是過年過節或「打交工」︹互相交換勞力︺時的必需品,不能吃光。而「抗戰」要抗到什麼時候,在消息最不靈通的山區,大家都是聾子和瞎子。因此,「有識之士」就不能不未雨綢繆了。

不知是那位長輩從那裡弄來了「祕方」,立即在眾祠裡架起了大鍋來「熬鹽」,原料是蘆葦、毛竹和老屋磚牆上的芒硝。熬出來的一點像褐黑色的泥巴似的「鹽」,雖有點鹹味,卻是澀中帶苦。沒辦法,大家只好將就著吃。反正,大家都深信「抗戰必勝,建國必成」,咬緊牙關共赴國難吧!

還有個「秘方」是「尿桶熬鹽」。把尿桶刷乾淨,然後劈成小塊放進大鍋去煮水,水熬乾了,鍋底有一層鹹鍋巴。有鹹就好,誰還管它是怎麼來的。倒是我家幸運些,因有煮尿桶的啟發,便聯想到那間曾做過「官鹽」倉庫的臥房。我們把吸收了不少鹽分的木地板撬了幾塊來熬鹽,竟也勉強撐了個把月。

村裡又開始過兵了,而且還有什麼無線電,要兩個大漢面對面的搖一個花鼓似的鐵鉈鉈,還用竹篙撐了一根很長的銅線在屋簷邊︹按:那種報話電台應是美國華僑捐贈的V│1O1,配備於各通信兵團或獨立營使用,電台則多配屬到軍以上的司令部。︺,說是可以聽到蔣委員長的講話,這可把大家的眼睛都差點睜裂了。正因為有這種大司令部經過家鄉,我們才得知日本鬼子在長沙又吃了大敗仗的好消息。接著又得知鬼子們打到雲南、貴州那邊去了。因此,沿海到內陸的交通才漸次恢復,海鹽也陸續進來了,我們才脫離了「沒鹽吃」的愁苦日子。

回想到那種「沒鹽吃」的苦況,總覺得為了一時的經濟利益,而關閉一個具有歷史文化素質又能造福民生的鹽場,致使一種民生必需品由操之在我而變為操之在人的做法,似有些不太划算。拋開「戰備」因素不談,純站在民生及文化、觀光等的立場來看,也不見得利多於弊。雖然,已計議設立「浯洲場文化館」來保存既往的鹽場歷史和鹽業文化,並成為一個新的觀光景點。但鹽業歷史、文化的發展,及曬鹽技術的傳承,都變成了「標本」而「到此為止」了。這是不是值得?或許見仁見智。而若就「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的觀點來看,放著過去十九家鹽戶的技術、現有的鹽田及設施、與乎取之不盡的天然資財不用,使得原本可自給自足的鹽產品要仰賴「進口」,則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面都有種「輸」的感覺。更何況,「文化館」這類建設,就算有電化設備,也只能算是靜態的呈現,它的功能和吸引力還是相當有限,至多也只能供有心人憑弔,讓一般遊客來拍個「到此一遊」的紀念照而巳。這可從「古寧頭戰史館」領悟出個中道理來。如若能改為集民生、觀光、休閑及文化學術於一堂的設計,在「文化館」之外,恢復一半或三分之二的生產線,供應全縣民生及工商業用鹽。另增設淺水池式的「親子浴場」及「親子迷你曬鹽場」,乃至「海水瀑布」、「海水溫︹冷︺泉」等動態設施,便是個可看、可玩、可賞且兼有實用價值的多目標、多功能的觀光景點了。

于右任曾於民國元年元旦的歸國途中,在海上吟出「不信青春喚不回,不容青史盡成灰」的名句。想今日金門,文風鼎盛,文武兼脩,濟濟多士,各行各業,出類拔萃乃至山斗型的大才都不乏人,不使田園鹽田青史成灰,且能更上層樓地喚回她的青春的工程,應是比當年胡將軍修復西園鹽田時更容易許多。祝願在不久的將來,能看到一則「西園鹽田風光再現,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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