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盒再也不想飛
「各位同學,下個星期一早自習時,不要忘記,要繳兩盒蒼蠅哦!」這是我就讀小學時,級任老師於每個星期六中午放學前,對同學耳提面命的話。
三十年前的鄉下,幾乎家家戶戶都養豬,在衛生條件不是很好的環境下,蚊蠅孳生特快,而且特肥。飯桌上的菜餚,如果未以紗網罩住,不一會兒的功夫,成群結隊的蒼蠅便成座上賓,與你分享佳餚。為了改善居家環境衛生,撲滅蚊蠅鼠怪,成了當務之急。就讀國小的學童,被強制每個星期繳交一、兩盒(火柴盒)蒼蠅。
我常利用例假日上午,在三合院裏猛打蒼蠅,由於,蒼蠅隨處可見,兩三下,便收穫足量的蒼蠅;蒼蠅被收集在火柴盒內,其上覆以DDT粉,以為殺菌。
那時,只知道DDT粉是用來消毒的,全不知其毒性如何?常看到阿兵哥把DDT粉溶於水中,再將溶液裝入消毒器內,然後沿路噴灑,噴灑後,到處可見蟲蟻的死屍。長大後,才知道DDT粉含有劇毒,會屯積在生物的體內,其毒性不易散失,危害性甚大。戰地政務時,村里公所會定期將DDT粉發給每一戶。兒時的我們,天真地把DDT粉當成石灰粉看待,常信手一抓,撒向天空,作天女散花般,然後,拍拍手上的粉末了事。更扯的是,有時會順手抓一顆糖,往嘴巴裏塞。就這樣,在那無知的年少歲月裏,不知給吃進了多少DDT?
學童時的每個星期一早自習,同學將『戰利品』繳給老師,瞬間,講台上擺滿了數十盒火柴盒(有些同學,為了迎合老師,多交幾盒;而未繳的同學,老師則飭令限期補繳),接著,老師一一地打開每個火柴盒,檢視火柴盒裏的蒼蠅是否足量。令人莞爾的是,有的同學以綠豆殼充當,因為,就顏色及形狀大小上,綠豆殼與蒼蠅相去不遠,加上有DDT粉的掩飾,『老花』的老師,若非明察,實難發現盒子裏裝的是贗品,但,如果被發現其中有詐,肯定難逃一頓嚴懲,因為當時的老師,是權威的象徵,作弊是挑戰權威的行為。
說到拍打蒼蠅,可是有訣竅的,如此,打到的蒼蠅,才不致肚破腸流,一副慘死狀;訣竅是,下蒼蠅拍的力道,要介於真拍與假拍之間,動作要即下即上,這是一種止住〈點到為止〉的藝術,如此,才不會打出一隻『扁』蒼蠅。慶幸,學童時,未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否則,怎忍造業?而在那年代裏,不論皈依大德、高僧也好,或是皈依佛祖、菩薩也罷,凡事可由不得你,所以,只能以助牠早日投胎的心情,狠心地下拍子。
現今,環境衛生已改善,蒼蠅也難得來家作客了,或許是被打怕了,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家中那枝吊在牆上的『無路用』蒼蠅拍也『封拍』多時。偶爾『出鞘』,只是用來嚇嚇自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