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車的風光歲月
在我讀國小時,如果能擁有一輛低矮的腳踏車,形同今日擁有進口名車一般的神氣。此話怎講?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公共汽車班次極少,由吉普車改裝的計程車,全金門也不過兩輛而已,至於機車,也非常少見,出門的交通工具,除此之外,那就要半路「攔截」為數較多的軍車;不然,就只能靠兩肢腳了。試想,當年若有一輛腳踏車代步,實在是人間的一大福氣!
記得就讀何浦國小時期,本班擁有腳踏車的同學,只有兩位:一位是周老泉同學,由於令兄經營腳踏車店,因而擁有一部大約二十四吋的矮小腳踏車,班上同學羨慕不已,對他特別友善,希望他能「施捨」一點,借我們在操場騎兩圈;另一位是陳佳德同學,也不知從那裡弄來一輛比較矮小的腳踏車,他家住在何厝,每天騎車到浦邊上學,我與何應松、何克強、何振耀等幾位同學,經常步行至何厝接他來校,為的就是沿路輪流騎他的腳踏車。記得某次,騎到半路,發現馬路下有一條狹窄的排水溝,僅容一人進出,我們幾人就以鑽水溝的次數來決定騎車的圈數,喜愛之情,於此可見。
父親在我讀國小時買了一輛二十八吋普通型的腳踏車,骨架結實,配備齊全,好像是「福鹿牌」子的,車把上方左邊有一面後視鏡,右邊有一個鈴鐺,車頭有燈,靠後輪的摩擦生電發光,由於早期沒有路燈,在暗夜騎車,有燈照明,不僅安全,更顯拉風。記得當年還要繳納牌照稅,每年於繳納之後,會發一個不同顏色的稅牌,以區別年度,有些人掛在車頭把手桿上,有些人則纏在車輛鋼絲上,隨著輛胎旋轉,也是一種動態之美。
回顧當年學車的情形,這部腳踏車後來就成為我學車的「功臣」,而父親就是我學車的啟蒙老師,由於二十八吋的座墊太高,我踩不到踏板,父親就在座墊前的桿子上纏裹一件弟妹嬰兒期使用的舊棉外披,後座以繩子綁著一根扁擔,如此一來,等於是座墊調降一格,萬一腳踏車倒了,也有扁擔支撐,以免車損人傷,這是當年小孩學車普遍採用的方式,還有更小的小孩,人比車矮,連座桿子都踩不著,就將右腳跨過三角桿,側身蹲騎,真是藝高人膽大,令人佩服。
每當我學車時,父親為我抓穩後座,我騎不到二步就倒了下來,父親邊抓邊跑,忽左忽右,而我是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兩人幾經折騰,父親總算可以偷偷放手,又怕我摔跤,一邊緊跟在後,寸步不離,一邊喜不自勝,鼓起掌來,直到學成,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真是感激父親的用心與辛勞。
記得有一天,我載著三歲的家榮弟弟出外遊逛,弟弟坐在車桿上的竹製籐椅,當年金門的馬路尚有許多土石路面,有些路段積砂甚厚,輪胎陷入砂中,連車帶人一起摔倒,家榮沒哭,但已嚇得我心驚肉跳,深怕他頭部受創,回家之後,也不敢向父母提起。
當年許多經常騎車的人,技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我的國小導師趙維昆老師,騎車收放自如,能夠長程放開雙手;村丁憨圓已是人車一體,技術出神入化,他們令我嘆服不已,也許深受他們影響,閒來無事,我也開始下功夫苦練,舉凡放開雙手、左右兩邊上車、騎一輛牽一輛、慢速至靜止不動,我也練得應手得心,自感滿意。
別小看它們個個「骨瘦如柴」,它們可都是「鋼筋鐵骨」,我曾親眼看見三個壯漢同騎一輛,騎來雖慢,但它們從不吭一聲。當年的腳踏車,約可分為三大類:第一種是普通型的腳踏車,這應是最早誕生的一種,載人載物兩相宜,所以也是最為普及的腳踏車。第二種稱為母車,骨架鋼絲都比前者粗,後架寬大,大概是從前者研發出來,主要是用來載運貨物,當年農作物收成時,數大麻袋的高粱,疊起來比人還高,竟能一次載走。第三種是比較新型的腳踏車,稱為跑車,見名知義,這是一種輕巧快速的腳踏車,大都是二十六吋的規格,比較適合一人騎用,不宜載人運貨,當年許多女生喜愛此一類型。
隨著腳踏車的日漸普及,每天騎車上班上學的人不知凡幾?送報生、郵差、送公文的、賣冰棒的、賣魚的、修理皮鞋的,………各行各業,也都藉重它們來達成任務,腳踏車已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而成為以車代步,以車代肩或以車代馬的一段進步歷程。
唐朝白居易說:「物以稀為貴,情因老更慈。」今天的一輛高級腳踏車,在價值與功能上,也抵不過當年的一輛破腳踏車。由於今日形形色色、各種尺寸的腳踏車,應運而生,再也無人感受到腳踏車的稀奇與珍貴了,腳踏車已從以往的重要交通工具蛻變為休閒健身的器具,其所扮演的角色已逐漸被摩托車取代,雖然當年風光的地位不再,但對人類的貢獻則是永不磨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