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長長的嘆一口氣:「甲兒!甲兒!我還以為你愛我,你會讀書、你會作詩,你考上進士、作了副總統,我平日都稱讚你,以你為榮,覺得祖宗庇蔭,才有你這個好兒子。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些都沒有甚麼了不得,也不必在意,一個人為理想奮鬥,不到最後關頭,誰知道有無堅持到底的決心,為理想獻身,儘管叫號踴躍,沒經過考驗,誰知道他有無殺身成仁的勇氣,以前我真錯愛了你,我要跟祖宗長跪,說聲對不起。」
福爾摩莎被唐景崧與丘逢甲拋棄,心情難過已極,她寧願相信他們是真心愛她的,即使繼續欺騙都可以;然而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已經被狠心拋棄,沒有轉圜的餘地。丘逢甲已不能從她身上榨取甚麼利益?何必再叫聲媽來羞辱自己呢!
第十八章
日本的鐵蹄已踩到福爾摩莎的髮際,她知道自己的處境與待遇,她不再是刁蠻的公主,可以濫發脾氣,她現在已經是人家的童養媳,只要他喜歡,隨時逼姦都可以。自從唐景崧與丘逢甲走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梳洗,「願言思伯,首如飛蓬」,她現在洗給誰看呢?
福爾摩莎攬鏡自照,發覺她蓬頭垢面,兩眼凹陷,臉容憔悴,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好像風過花凋殘,蝶浪水流紅,她有點自傷、自憐、自悼,她想到有一天她死去,她的墓誌銘要怎麼寫呢?想到這裡她就有一些難過,她想:「我又不是浪女,這一些都不是我願意。」
以前她很快樂,對誰都不理會,自從她踏入了國際社會,就成為社交界的名媛,追求她的人要排隊。她並不愛慕虛榮,想到歐洲也不過說說而已,歐洲有多好,她也不知道;她一度也想到紫禁城,上天壇去上香,人家說這是男人的社會,妳最好乖乖的待在家裡,不要出頭比較好;現在樺山資記已經送來名帖,稱她為東京的野玫瑰,那一天要帶她跟天皇相會。
福爾摩莎望著名帖,只淺淺的一笑:「隨便你們吧!你要我跟誰睡就跟誰睡,我的心是貞潔的。」她的心現在已定了下來,心情也平復不少。唐景崧已經偷偷摸摸的走了,她想:「這個傢伙不成才,走了也好,免得礙眼,說不定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她猛然醒覺,「這是那兒話,那有被人強姦還付鈔,不行,這一句話萬萬說不得。」
日本人說:「吾不殺不辜,凡迎接我進城的就可以顯榮當世。」所以日本人就進城了,總督樺山馬上驅車拜會福爾摩莎,這位當世的美人。福爾摩莎那天穿著白色禮服與戴一雙高及手肘的白手套,配合粉紅色的皮鞋、胸花,髮髻高聳,顯得高雅大方,樺山一看驚為天人,站立不穩,險些兒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