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滿天
不行,我不放心。
杜寧不管你?
他教英文,我教國文,誰也管不了誰。
那你倆還一起去美國參加籃球講習作什麼?
美國籃球比較先進,尤其是職業球隊,無論投籃技巧、體力訓練、攻守戰術,都值得觀摩學習。
學習回來,我就不認識你了!
Why?變成小黑人兒了。
兩人又咯咯地扭纏在一起了。
以後弘志隊進了球場,觀眾一定奇怪,怎麼從非洲請來一個女教練?是坦桑尼亞還是剛果?
不對,是塞內加爾。
莎幗問于楓:「你過去崇拜萬沙浪,若是現在萬沙浪站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你願意嫁給他麼?」
不,我早忘了這個人了!
你現在喜歡誰?
黃鶯鶯。
為什麼?
她的歌聲甜美,有感情;她長得像媽,我愛她。
你這個孩子,滑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走,趕快回去吧!
于楓的嘴巴甜,把她老媽哄得團團轉。莎幗反對她打籃球,我也反對她打籃球。自己的女兒的才華,比別人清楚,于楓確是富有文學細胞,她的講話或論文,說理明確,達意清晰,條理分明,因為她擅於使用語言材料。
于楓走後不到一週,杜潞便被送進花蓮醫院。他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嘴中唧唧咕咕,聲音忽高忽低,忽斷忽續,像偉大音樂家貝多芬創作的交響曲,包涵了「自由、平等、博愛」思想,卻使我茫然不解。
弘志高中的教職主管,輪流向杜老告別。杜寧夫婦召喚返國,證明病勢的惡化。杜老躺在病榻上,問起寫作《海燕》的事,我點頭向他微笑。他握住我的手,囁嚅地說:「杜誠是失敗的,不值得圖書館為他命名……我考慮很久很久……」杜老用嘴巴說,紙筆寫,終於讓我理解十九世紀法國著名外交家塔列蘭,說過一句名言:「任何時候也不應該遵從最初的感情,它往往是崇高的,但也是愚蠢的。」
我並不同意杜老對杜誠的這種評價,既不客觀,也不公平,礙於杜老彌留前的尊嚴,我忍住淚水,默聲無語。杜誠曾冒著生命的危險,把我從黑暗的死神懷抱搶救出來,到了台灣,成家立業,讓我終於熬到自由民主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我怎能忘記他的恩情?直到杜潞停止了呼吸,我的悲痛才隨著嚎啕的哭聲,像火山一般爆發而出了。
杜潞的骨灰,遵照他生前的遺囑,灑在花蓮以東三十浬的太平洋海域,從此他可以晨觀日出美景,夜聞波濤碎浪,常年與海燕為伴,欣賞海燕的優美自由的舞姿………(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