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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浯江」在廈門

發布日期:
作者: 洪明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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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達喜愛大自然可以從兩件事看出來,一是他的「塵閣」原位在城廂南門街市的巷弄裡,此地只聞車馬聲響,難得鳥語花香。二十年前搬遷到城郊的庵前村,現在若要找尋塵閣的芳蹤,得先繞過莒光樓,再走過一段兩旁種著木麻黃的林蔭坡路,才能找得到。再是他熱愛盆景藝術,他家的庭園裡擺滿了松、柏、榆、櫸、朴、榕、七里香等不同樹種的盆栽,這些造形特殊,引人入勝的天然小樹是他在山間僻野之際尋尋覓覓的結果,他愛山林勝境,也將她的「美」帶回家中。

大學時代主修中國山水,在臨摩的過程中奠定了深厚的筆墨基礎,這樣的一種訓練對一位學中國水墨的人來說是必要的。但也因為如此,讓很多學習者一直耽於「臨摹之樂」而不思突破,不想創新,不只自己停滯,也讓中國水墨畫失去了活力。有十多年的時間敏達是不畫畫的,何以一個這麼有深厚筆墨素養的人,竟然也會讓自己荒蕪到這個地步?唯一的道理是,那段時間他真是碰到瓶頸了,處在創作的十字路口,有一種不知道要「畫什麼」的困惑。這情況一直要到1995年邂逅張國英、汪聞賓之後才得到解決。我敢說若沒有那年「往事隨風」畫展的激勵、啟發,以及沒有之後我和他的「二人同行寫生」,就沒有至今仍創作不斷的唐敏達,這一切似乎冥冥當中自有定數,也只能套用佛家的那句「因緣具足」來解釋了。

官路邊的苦楝樹是他從新出發的起點,開始的步伐總是艱難、苦澀的。但一段時日後,當熟悉眼前的風吹草動,鳥鳴蟲唧後,原先積澱在體內的筆墨,也隨著眼前的景物而化開了。他畫枯樹也畫荒草,畫山巔也畫海嵎;留意屋舍也關注頹牆,連廢棄的機具和殘存的船體都逃不過他的視線。他用那一貫「黑白分明」的對照,「理性分析」的布局,細膩的筆致配上渾厚的色調,將家鄉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顯露出濃濃的「金門風味」。

這次在廈門他以近30張4尺全開的畫參展,都是他的精心之作。此中「大嶝在望」,是從鶯山廟向西看去的一個退潮景象,潮間帶佔去畫面的大半,上頭的土石、泥漿、枯草遍佈,反光的水路曲折蜿蜒,加上人為的軌條砦、鐵絲網被任意插置牽連,一幅生機勃勃卻帶著幾分肅殺之氣的景物活現眼前,遠方有一抹淡藍的海水,海的對面就是大嶝島了,這是典型的金門北海岸景色,欣賞畫也同時讓人勾起一段戰爭年代「風聲鶴唳」的記憶。另一幅「昔果山紅土地」,紅紅的土坡上,墨綠的木麻黃恣意生長,漲潮的水沿著土坡的裂隙湧上岸邊,兩個貪玩的孩子仍滯留沙地。此圖的經營手法,是以上方的「繁」對照下方的「簡」,用上方的「暗」對照下方的「亮」,再加上「紅土與綠林」的適當切割,處處給人一種對比美,表現出金門普遍的紅土景色。其他的畫作,如「慈湖出水口」、「古崗小景」、「廢園」、「秋野」等,都是他長年守候在家鄉土地上的力作,值得仔細玩味。

我覺得在水墨的技法上,敏達的精采在筆意,國英的妙處則在墨韻了。

年輕的時候,我就從文乾表叔(前金城國中美術教師)處知道國英是一位專注用功的人。長大後他考進師大美術系,接著上研究所,一路下來與中國水墨畫結下不解之緣。他的畫風明朗,畫理更是清晰。經常能對自己或是他人的畫提出看法,因言之成理,讓人有茅塞頓開之感,我就是在這方面特別受益的人。

這次他的30件尺幅不一的作品,畫出對金門的愛戀。他擅長用水與墨先畫出渲染的趣味,再用精簡的筆法勾勒收拾,他的畫像一首首的地方小調,給人雲淡風輕,舒坦自然的感覺。看畫時我試著追問:「那你的畫又該是偏向何種主義流派呢?」他平靜而篤定的回道:「寫實主義。」

他所謂的寫實主義並不是看到什麼就照單全收,而是根據畫面的需要做有意的取捨。回憶起無數次一同下鄉寫生的經驗,當一夥人到達目的地後,便立刻讓自己走進畫境,筆墨齊飛了起來,但他總是一付老神在在的樣子,看似遊手好閒,又像在思索些什麼?他畫的寫生稿常不是那麼完整的,一件農具也行,半間屋舍也好,眼前的士兵,追逐的小狗,都很容易被收進他的畫裡,這種即興式的畫法,讓他可以在短暫的時間裡,一口氣畫個好幾張,當大夥對他抱以疑惑的眼光時,他卻篤定的說:「我的方法不太一樣,寫生對我來說也是一種『采風』,等我資料齊了,可就是『一批畫』要問世了。」在對景直觀的當下,他看的是眼前的景,但想的卻是心裡的事。這種心靈與景物交會碰撞的經驗,我也有過,但因眼前的事已應接不暇,如何還能心生旁騖呢?以至於心中興起的那些片段想法,也只能任其雲起雲落了。

毫無疑問的,他所謂的寫實主義是唯心的,透過三分外在的求索和七分內在的自省,他畫出一張張傳統意味濃厚的好圖畫。例如那張「春耕曉霧」,先將后豐港的小攔水壩,補上幾棵木麻黃,再有意的加上一位農夫牽著牛隻正要上山的情景,此時的天空是一團團飽含水氣的雲霧,一幅生動的春耕圖就這樣出現了。在「木棉春深」裡,他畫正當花期的木棉,滿樹火紅,粗壯的主幹直挺挺的撐起一樹的「繁華」,略顯陰暗的天色把花兒襯得更加嫵媚,也讓春天的意味濃厚起來。「踏月而歸」是一幅由兩張6尺(180cm×90cm)全開的宣紙組合而成,畫著典型的金門花崗岩山頭,大筆而濃重的墨色佈滿畫面,一彎眉月給景物帶來微弱的光影,此時漁夫伴著家犬,踏著疲憊的步履,走在返家的路上。「涉獵圖」畫著在平淺潮間帶的灘塗地上,漁夫佈網圍魚的景象,曲折的水道正是魚貝蘊藏豐富的地方,此時畫前方的捕魚人正專注的涉水搜尋,一個生動的涉獵場景就這麼誕生了。他愛寫生,更愛將畫友收進圖畫裡,「寫生歸來」一圖有敏達的蹤跡,「麗日儷影」則寫出我和內人同遊烈嶼南山頭的情景。他是這樣的不避材料,以「無物不可入畫」的心境觀照一切,若不是在藝術上的博學多能,技高膽大,何能致之?

古人說:「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在與他交往的過程當中,這句話經常浮現在我的眼前。夾在三位水墨專業的畫友之前,我斗膽的參與了他們的行列,先不說別人的想法,我自己就已經「心虛」了。從瑞勇兄擬定計畫開始,敏達和國英一口答應,我則是不置可否,吱吱唔唔的,半路出家,畫藝平庸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身邊沒有大件的畫,雖然距展期還有一段時間,但又擔心萬一「經營」不善,自己繳白卷事小,誤了人家的「大事」可就不妥。最後是理智告訴我,不可輕易應諾,但朋友的「抬舉」又無法拒之千里,只好委婉的先以將全力以赴,但若畫作不夠水平或是數量不足,我都會打退堂鼓,絕不影響各位的計畫,更不損害「水墨浯江」之美譽。

主意拿定之後,便開始思索究竟要如何應付這件「大事」,為避免自己接下來一路的無謂操煩,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畫出幾張大畫,給自己吃下定心丸再說。為此我先找來這些年在野外畫的素描稿,翻尋之後,選了十張做第一波創作的底稿,接著的工作便是「按圖索驥」,根據素描稿仔細的推敲、琢磨。為了能達成目標,不得不把略為懶散的退休生活稍做改變,每天逼著自己按部就班的爬上四樓的畫室「上班」,此中有苦有樂,苦的是技法笨拙,一張畫總要極盡心思,經歷一番掙扎才能搞定,樂的是隨著時光飛逝,總算苦盡甘來,終於有了那麼一點成果。第一批畫作完成正好是丁亥舊曆年前,彼時國英返鄉,幾位畫友來家小敘,我趁機攤開新作接受「公審」,但見畫友對著我的畫,你一言我一語,興高采烈的談論著,心想旁觀者清,畫友的諍言我一定牢記在心,以供下回創作的參考。

接著是春寒料峭的季節,我和明標頂著微冷的東北風,守住家鄉西北角的南山林道,聆聽木麻黃和尤加利的竊竊私語,仰望鸕鶿成群晚歸的迷人隊伍,綠油油的小麥田隨風搖曳翻滾,靜默的農人辛勤的在田裡忙碌,正是這美麗多嬌的田園風光,成就了我的圖畫。而金門多的是這樣的景致啊!多年來的接近,讓我對「大地的寬博和自我的渺小」有了一些領悟,沒有她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啟迪,就不可能有我現在的樣子。別人如何看待是一回事,但至少我對自己能快樂的「進出」鄉野,走在心中想望的道路上而略感自得。

退休後少了公務牽絆,時間更不受左右,加上小三通之後,「去大陸」成了時尚,也是鄉親走出小島的一種便捷。浪潮之下,小水花只能跟著漂浮,不論是純粹旅遊也好,藝文交流也罷,我都樂意,畢竟讀萬卷書和走萬里路,都是我所欠缺的。趁著還走得動的時候,就盡量去走吧!在多次的「出走」之後,識見也跟著開闊了。以大陸之地大物博,人才濟濟,可供我們學習、效法的地方,真是多得數不清,但兩岸因長久的分隔,不同的制度也孕育出相異的人文色調,我們可供借鑑的地方,也是不少的。如何在交流的熱潮裡「截長補短」?又如何「穩住腳步」?這「自謙」與「自信」的課題,應該是生為海島子民的我們可以去深思的。

這次,金門小而美的文化內涵,如果能因「水墨浯江」而傳播開來,那也算是我們對母親之島的一種回饋和報答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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