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用手推車，幫忙推了好幾趟雜貨和蔬菜。她清湯掛麵的學生頭，甜而姣好的臉蛋，加上落落大方的氣質，的確讓那些採買留下深刻的好印象。於是，有老北貢要收她做乾女兒，有台灣兵要請她吃早點，即使她知道這些只是玩笑話，但內心裡卻有一份無名的喜悅蕩漾著，只因為她已經長大了，是許多人羨慕的中學生了，當然會有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和夢想？

散市後，頭家娘煮了一鍋稀飯請他們姐弟吃，並以麻油豆腐乳、鹹鴨蛋、鹹白魚和油條當佐餐。姐弟倆雖未曾見過一鍋那麼潔白又那麼濃稠的稀飯，然而，他們內心卻相當清楚，這種米，或許就是窮人永遠吃不到的蓬萊米吧！而麻油豆腐乳和鹹鴨蛋，也是他們未曾嚐過的珍羞啊！

儘管這種米是有錢人才吃得到的，可是頭家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唯一的嗜好，似乎是坐在那張年代已久的藤椅上，微閉著深凹的眼睛，吞雲吐霧一番；而且是一支接一支，樂此不疲。過後，便是一聲聲猛烈的咳嗽聲，彷彿要咳出心肝肺腑似的，讓人心生憐憫和不捨。然在這個戒嚴地區，在這個被戰火蹂躪過的小島上，居民原本就是次等國民，醫藥水準更是普遍地落後，善良的島民只懂得服從，只懂得做順民，只懂得被人利用，而又有誰會來關懷他們的健康呢？頭家的身體，真教人擔心啊！

第十章

年關將近，婉玉也開始放寒假了，在全班四十八位同學中，她得到第五名，這份成績雖然差強人意，但若依婉玉的天賦而言，似乎還有進步的空間。面對高手如雲的金中校園，婉玉不敢掉以輕心，如何在原有的基礎上求進步，這才是她必須思考的問題。

婉玉利用時間，把日常用的鍋碗瓢盆，都搬出來清洗一番。污垢較重的，她就用抹布沾細沙，猛力地搓洗沖刷；甚至鍋台、神龕、供桌，以及一般桌椅和地板，都清洗得乾乾淨淨。古厝雖老舊，桌椅亦非新品，卻讓人有煥然一新之感。

年前，美枝把欄裡二頭大肥豬給賣了，但卻捨不得賣掉那幾隻飼養多時的雞隻，尤其其中一隻大公雞，她必須留到正月初九殺來「敬天公」，然後到中藥房配些「十全大補」燉給婉玉和志宏吃，好讓他們趕快「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