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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閱讀二則

發布日期:
作者: 顏艾琳。
點閱率:688

卡夫卡說我有問題

  「你就是問題了,不必再到處去尋找什麼知識了。」這句被我引用過多次的格言,是卡夫卡寫的。這一句短短的話,十七八歲初次讀到時,就有一種電擊到的震撼感,前前後後讀了多本哲思文集,比如安德烈‧紀德的《地糧》、紀伯倫的《先知的花園》等等,都沒有《卡夫卡格言與寓言》(楓城 / 張伯權◎譯 / 民70八版)這本書給我的開悟經驗。

說是開悟之書,一點也不為過。那時的我莽撞無行、思想上進退維谷,沒人看好我往文學創作之路前行,而我也知道那是一條坎坷的路途。可是,我仍舊幾乎放棄教科書,一味死啃各種文學經典與當代思想書籍,想透過不同類別的閱讀,來找到一個可以為它而努力的方向;我的心裡極端不平衡又害怕,不知高職畢業後的我能否保住一絲絲對文學的理想?然後在這時,我讀到這些格言:「一位真正的敵手能灌注你無限的勇氣」、「真理是不能分裂的,因此真理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便是虛偽的」………

卡夫卡的格言經後人編輯,並加上他親筆的插畫,約有兩百條傳世出版,而其中對生命各種面相的省思,已經吐露出卡夫卡對世俗拘束的不耐,卻又困陷在社會道德的牢籠裡。他寫的格言有些真是離經叛道,但他窮極一生卻沒能跨出自己所思想出來的新法則、勇氣更是不夠,訂婚了又解約,如此反覆三次,傷了幾位紅粉佳人的心。

對於這樣脆弱的卡夫卡,他的格言與寓言反而有另樣的救贖,足以讓青春期中擺盪的我,心靈找到依靠的宗師。是的,我就是自己的問題,因為如此,我必須去尋求解答;在追求答案的過程裡,那累積的種種經驗便大於漫無目的去游學、去讀一些不必要的書。這句話我的體悟是這樣的——讓自己成為一生最大的問題,為此而努力求得最終的答案,所有知識都因一個主軸而建立起來,不茫然外求。

這本書我買過數本,一本已經被我任意寫上心得,一本乾淨的二手書以利日後再看,其他送給朋友。也有別的版本跟譯者,但我還是最偏愛楓城這個版本。只是在舊書店越來越難看到。如果有人也正徬徨無依,我但願他能遇到這本書。

閒讀書

  搭自強號火車到知本,隔壁坐著一個外國年輕人,同時都在台北上車、台東下車。看得出來,他也是一個經常旅行的人。

上車不久,我跟老公就已經拿出小說跟詩集,沉浸在閱讀的世界中;這外國人則是看著史帝芬金的驚悚小說。車箱上其他人則是唏唏嗦嗦的翻閱報紙、八卦雜誌、聊天、睡覺。藉著上廁所瀏覽全車乘客,竟發現只有我們這三個人帶了可供閱讀的書籍。坐在外國人旁邊的年輕女子,全程既沒看書看雜誌看報,也沒聽MP3或Walk Man,她只閉著眼睛。她在到花蓮前的兩站,忽然醒來,然後就下車了………

旅行中的閱讀,在台灣似乎尚不成氣候。一般人會在出發前讀一些旅遊地點的資訊書籍,打包好行李上路,卻常常忽略旅程中的交通時間。國人視為「空白」的運輸時間,在國外,卻是品嚐一本好書、聆聽自己喜歡的音樂、在旅程開啟前為心靈充電的準備之必要。若搭的是飛機或火車,只要超過三小時以上,在平穩的交通運輸空間裡,讀完一本《台北人》、或長篇小說《燕子》、觀念書《世界是平的》、李家同的散文、詩集半本………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我在長途飛行時,最喜歡看小說。一次去巴黎之前,將一直沒時間細看的《鹽田兒女》跟《千江有水千江月》,在下機前看完。最怕的是旅程未結束,書已沒得看;這時能跟同行的人事先講好,彼此帶不同的書出遊,那就能交換著閱讀。由於長途旅行的行李不宜過多,那書最好是帶出去能送人、或留在旅館裡讓後人得以分享。我覺得:一個喜歡閱讀的人,也是能懂得如何捨棄書的人。因為在買了、看了、能在異地留下一本好書與人結緣,也是幫作者宣傳流通的好方法。

旅途中難免還會聽到嘈雜的聲音,為能凝聚心思、享受充電的即時性,我個人則喜歡帶著灌好要聽的音樂的MP3或隨身影碟。當外界紛紛擾擾,只要一戴上耳機,那小小的角落就變成你自己的世界。平時上班、講課的通勤時間大約一小時左右,這樣一天就有兩小時可以聆聽音樂,外帶閱讀即時性的雜誌。一個月下來,光是在通勤時段,就幫我賺到至少聽了三四十張音樂專輯、八到十二本雜誌或書籍的閱聽時間;而且沒有老公跟小孩在旁邊的干擾,常是感覺最自我、最放鬆的心靈饗宴。

有人常嚷嚷:「等我回家後,一定要看書。」「等我退休後,要把整書櫃的書通通看完!」「等我小孩長大了,我才有心思去看閒書。」「等我怎樣怎樣之後,才有時間看書………」真正對我們有用的書,都不是閒時才看的;而是應該在忙碌時就應該看完的。一個企業家等退休後才看《藍海策略》嗎?一個大學教授能等孩子大了,再讀完《台灣現代詩導論》嗎?一個女人能到垂垂老矣,看了《BJ單身日記》才驚覺青春已不復返?一個體弱的老人如何咀嚼《切格瓦拉傳》的革命熱血?

閒時就讀書、隨時手捧書,才是真正有時間讀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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