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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赤裸春猶寒

發布日期:
作者: 馬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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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控告你們殘害花木。」一位清純面善的女生,指著路邊被霓虹燈纏繞著的木棉樹,不愛那燦爛明滅的燈光,是否令人眩目或增添幾份暖意,只為那赤裸的木棉憐惜。

「謝謝妳的愛,我們已向市政府報備使用權了,歡迎妳持續監督」,經我和緩的口氣,服務顧客的招牌笑臉,稍減了她的怒氣,與其相約花開的季節,來檢視彼此的愛心。

寒冬中只剩灰澄澄的枝幹,真怕它真是枯萎了,日夜的澆水,綠葉片片襯於五彩燈光中,更加亮麗。

在木棉花開的季節,碩大豔麗的紅橙色花朵,總不堪微風細雨的輕佻,就墜落人行道,車道上,色染一地的驚豔,在台北公館、古亭間的羅斯福路,伴我一季葉落赤裸的孤寒,花開花落,聚散悲歡的時光。

如今,幽居太湖畔,同樣的季節,在故鄉重逢——金門之花,不必複製香色,思緒已穿透鐵窗高牆,直達復興路尾,繁花繽紛的山外新市廣場上。

繁華地段,綠樹、豪宅的建築案推出,帥哥、美女進駐耗資千萬、誘君入購之觀光樣品屋,我也被派任保全服務,能與華屋富人共舞,更是神采飛揚,倍感傲氣。

只是一季,隨著木棉花開花落,華麗精緻的樣品屋已灰飛煙滅,再路過目睹嶄新的精典商業華廈,不畏寒冬,赤裸的木棉仍昂然挺立,喚回我日漸封存的記憶。

午夜的街道,仍是冷風嘯嘯,一位女生,偎縮在已打烊的咖啡廳外,人行道邊的座椅上。

「小姐,這麼晚,沒公車了,等人嗎?很冷喔!」我以工作職責的本能反應,注意著駐地週遭一切物安、人安,就熱心的詢問她。

「我在等人,有朋友要來接我」,向我投注警覺性的眼神,漠然的回答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

「我是警衛,天氣冷,到屋裡等,較暖和些。」指著那氣派非凡的暖屋,我向屋走去到門口,一回首,驚覺發現她正以那行動不便的雙腳,慢慢一步步的移動走來。

屋內大廳的奢華、高雅、暖化了伊的心防,彰化鄉下出生,雙腳變形,腳掌內彎成橫,在教會中成長,承受愛的壓力,歷經社會的冷暖,不畏艱辛、自力更生,在新聞大學研究所、修社會學碩士,流浪宿居街角的孤女。

從那寒夜起,經我查證確認其身份後,每晚,只等售屋的廣告公司人員下班離開。伊就來,使用台北頂級豪宅夜間居家的幾分感覺。而在我早上七點交班前,伊必須盥洗,整裝先行離去流浪,這一季,我都沒有休假。

「這盒蘿蔔糕,給你吃,是我們同學聚餐,剩下帶回來的。」晚上,我常弄好一些吃的,等她來吃;我知道她沒有錢,殘障搭車免費,三餐有佈施才有得吃;聽她這份心意,我淚盈滿眶,不捨她沒得吃,還找藉口反哺於我。那一夜,我將蘿蔔糕,摻著即將流出來的眼淚,吞進肚內,很飽。

都是長髮惹的禍,幾許髮絲散落在床枕、盥洗間,經嫉妒心、勢利眼的售屋小姐檢舉,保全人員於夜間留宿女人;以違反公司紀律,我被遠調至碧潭橋下,看風景。

來不及告別,木棉花已落滿地,任飄零,有罪的我,尚能躲進暖被中,探索『雨果』——悲慘世界;而伊人可像那木棉承受冬之赤裸,尋找那缺陷,為愛的唯一出口,進入『艾蜜莉』的異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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