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有情
阿珠也跟著傻笑。打開一瓶紅露酒,切了一盤滷菜,她揚言請客,而且向四個水手敬酒。弄得水手尷尬不安。他們回船後,每談及此事,都覺得欠人家人情。最後商量下次船到馬公,送給老闆娘一簍鮮魚或水果,以示謝意。
其實阿珠那晚聽了有關杜恆的秘密,心花怒放,有些醉意。唯一遺憾的,于浩和杜恆從廟裡出來,繞著漁港回船,並未經過阿珠的麵攤,讓阿珠空等半夜;最令她失望的是順風號在拂曉時分便悄悄駛離了馬公漁港。
阿珠身材苗條而健壯,不施胭脂口紅,穿著樸素,一派漁家婦女模樣。別人稱呼她老闆娘,她也滿意。可是阿珠國中畢業以後,幫助父親做麵攤生意,悠忽十載過去,她從未跟男人談過戀愛,更休提結婚二字;如今她的父親已經過世,阿珠把頭髮一紮,像個少婦般撐起了這個麵攤。
阿珠喜歡杜恆,忍受長期的相思與煎熬。順風號雖然常在澎湖海溝水域作業,但在馬公停泊機會不多。偶而颱風掠過海峽,漁船在港內停靠避風,杜恆、于浩哼哈二將,到阿珠的麵攤喝酒、吃麵,最長停留不到一個小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阿珠這個質樸純潔的少女,應該如何向對方表達心底的感情呢!
那次黃船長患急性闌尾炎,漁船急駛馬公靠岸,將船長送進澎湖醫院,動了開刀手術。住院期間,水手輪流駐院照料。那晚,于浩輪值,杜恆只得一個人去吃宵夜。
「杜老師,你怎麼一個人?于仔呢?」阿珠笑臉相迎,倒使杜恆羞紅了臉。
「老闆娘,妳怎麼知道我姓杜?」
「我家裡窮,若是環境好的話,我也讀了師範大學了。你相信麼?我今年二十八,應該在國中做老師了。」阿珠給杜恆切了一盤滷菜,斟了一小杯清酒。
「洪小姐,請坐,陪我喝一杯。」杜恆瀟洒地說。
阿珠自己斟酒,落落大方。她問起黃船長的病情,便說:「闌尾炎跟盲腸炎不同,急性發作時,中上腹疼痛得要命,噁心、發燒、白血球增高,得趕快開刀,若是耽誤了時間,闌尾穿孔流血就麻煩了……」
杜恆聽得入神。吃了一口海帶,問她:「阿珠,妳當過護士?」
「台灣做什麼工作,沒文憑,行不通。只有賣豬油拌麵。杜老師,我剛榨的新鮮豬板油,我知道你會來……」
妳咋知道?
船靠漁港,你能不出來吃宵夜?
杜恆酒量不行,三杯下肚,臉色已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