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廁身基層，又不擅社交，少有機會接觸權貴。但因參加社團，或因工作的關係，和「上杜下謝」曾有數面之緣。

先說「上杜」。我是中研院科學史委員會的委員，杜正勝也是，他當故宮博物院院長、教育部部長之前，偶而會出席科學史委員會年會。印象中，他很少說話，雖說沒有架子，但有一種自負的矜持，不大容易和人親近。記憶中，我只和他說過一次話。有次年會聚餐，剛好坐在他旁邊，不知怎麼聊著，他說最近去了一趟北京，接著對我說，在官僚文化方面，中共和傳統相承，「沒有權力，就沒有一切。」我很同意他的看法。當時做夢都想不到，原本不大說話的杜院士，後來怎麼變化那麼大！

再說「下謝」。二○○四年初，謝志偉以作者的身分應邀出席我們公司的尾牙，當時選戰方酣，謝當場秀了一場rap為阿扁拉票，又跳又蹦，加上豐富的表情，使我不期然地聯想起急智歌王張帝。尾牙中途，在廁所裡碰到謝，我無話找話地誇他有表演天才，他大概以為我是同道，一面如廁一面對我說：「外省人更應該支持阿扁。」我問，有沒有人罵他？他笑著說，「都是另一邊的！」當時除了覺得他的氣質和教授不大相稱，談不上有多少惡感。

當杜正勝和謝志偉先後獲得阿扁拔擢，兩人的名聲愈來愈盛，給人的印象卻愈來愈壞，弄到後來，竟然和莊國榮合稱「新三寶」，連清明的綠營人士都看不過去，直指謝像「小丑」！家長和教師們都希望杜快點下台，以免「教壞孩子」。他們一個是院士、一個是教授，怎會弄到這般田地？是他們天生無狀？還是外在因素使然？這個問題值得探討。

內在因素當然不能排除，但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如果阿扁行事正派，上杜下謝縱然天生小人，也不致膽大妄為。問題是阿扁其身不正，昏君佞臣原本就是一體。因此，問題根源出自阿扁，民進黨人必須正本清源才能自我救贖，如果黨人只敢檢討上杜下謝，而不敢檢討阿扁，這和共產黨人只敢檢討四人幫，而不敢檢討毛澤東又有什麼不同？

個人認為，阿扁主政八年，最大的罪惡不是滿朝貪腐，而是顛覆了價值標準，不啻一次小型文化大革命！阿扁的市井氣質和流氓作風，造成廟堂市井化、政治幫會化、道德虛無化。弔詭的是，不論阿扁怎麼倒行逆施，只要挑動省籍矛盾，就可以贏得相當一部份人擁戴。這和毛澤東的「階級鬥爭，一抓就靈」，何其相似！

有道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長。自從阿扁取得大統，民進黨內正直之士紛紛出走，經過一連串反淘汰，剩下的大多是些無才無德、唯知表忠的佞幸小人。他們言語粗鄙、行事乖張，扁朝的同質化，令人有千人一面的感覺。古人說，相由心生，扁朝權貴有幾位不和阿扁同一嘴臉！

在中國近現代史上，以耍流氓、耍無賴起家的只有毛澤東和陳水扁。毛澤東和中共難分難解，加上掌握絕對權力，得以耍流氓、耍無賴到往見馬克斯，死後黨人投鼠忌器，至今未遭清算。阿扁缺乏毛的絕對權威，更缺乏毛的文韜武略，以一介市井，耍了八年已是徼天之倖。阿扁之於民進黨，不能和毛澤東之於中共相提並論。阿扁下台後，黨人去之猶恐不及，哪會曲意維護？好戲正要上演，我們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