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什麼茶，爐上那壺開水剛燒的，拿來喝就可以了。」母親冷冷地說。

向來孝順的楊平章只好遵照，並為母親和葉菲音各倒了一杯開水，而葉菲音怎麼喝得下。

「不是我在妳面前說妳爸爸的壞話，」婆婆對著葉菲音說：「你們振興商店生意做得那麼大、賺了不少錢，妳在店裡也幫了不少忙，可說功勞苦勞都有。而妳爸爸竟不顧妳未來的幸福，活生生地要從妳身上撈一筆，如不是我露二手讓他瞧瞧，將來我們平章絕對會被他看扁。老實告訴妳，我們家所有的儲蓄全花在你們訂婚的聘禮上，也向親戚借了不少。往後如果沒好日子過，可不能怪罪到我們兩個老人家身上。」

「阿母，您不必擔心啦！」楊平章輕鬆地說：「我月月有薪俸，將來結婚後也可以申請眷補費；同時，菲音又會寫文章賺稿費，將來生活一定會過得比現在還好！」

「你不要打如意算盤，一旦菲音過門，我會多養幾頭豬，讓她負責來餵養。如果照顧得好，一年半載就可以賣錢；豬的糞便還可以做肥料，真是一舉兩得。到時，忙都忙不完了，那有美國時間讓她去寫那些鬼文章！況且，寫那幾個字又能賺多少錢，真是沒見識！」

楊平章無奈地看看葉菲音，卻也不敢作任何的駁斥，甚至認為母親所說的並非無理。而葉菲音聽在耳裡，則痛在心坎裡。

「來、來、來，你們跟我來。」母親站起、移動腳步，兩人隨同她來到隔壁的房間，邊走邊聽她說：「這間房間，將來就是你們的新房。這張古式的眠床雖然舊一點，但還很牢固，只要掛上新蚊帳，舖上新草蓆，擺上新棉被、新枕頭，就是新娘房了。這張桌子只要買一瓶油漆刷一下，再買一個鏡子放在上面，就是梳妝台了。除非菲音的嫁粧能涵蓋這些傢俱，要不，能省就省一點，能將就就將就一點。反正人漂亮，化妝不化妝都一樣，只要第一胎能給楊家生一個胖小子，其他的不必太在乎啦，你們說對不對？」

楊平章傻傻地笑笑。

葉菲音的心卻在滴血，想不到一向高傲的她，在東挑細選下，竟然選擇這種家庭，與她理想中的家園可說相差十萬八千里。而身旁這個男人雖然憨厚，與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依然有嚴重的落差。這是否就是她高傲的結果？還是命運在捉弄？擁有第一流頭腦的她，能思索出一個完美的答案嗎？或許，必須讓無情的人生歲月來揭曉……。

第七章

經過多日的思考，即使葉菲音對這樁婚事有所不滿，但卻是她自己點頭同意的，能怪誰呢？於是不得不屈服於命運。在父親的威嚴以及母親、兄嫂與姐姐的祝福下，終於披上婚紗，由楊平章攙扶著，步上人生的另一個旅程。

結婚那天一早，楊家雇了二部計程車，一輛坐著男儐相，一輛是新郎與新娘的禮車，以及楊平章透過長官的協助，向營部借來一部中吉普車，供樂隊乘坐。約莫九點左右，樂隊重複地吹奏著〈玫瑰玫瑰我愛你〉、〈薔薇處處開〉與〈十八姑娘一朵花〉的流行歌曲，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葉家。經過傳統習俗的吃「雞卵湯」以及請「子婿」的宴席後，葉菲音也化好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