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陳年情書
2022年6月底學期結束我在家清理資料,5月初起由於COVID-19新冠病毒不斷變異,疫情再起,因而學校採線上教學與實體授課並行,教學與評量更形繁複,我一邊整理著教學資料,無意間翻到2006年大寶女兒二度赴美,負笈愛荷華時,7月8月9月我寫的三封家書,往事歷歷湧上心頭,看得我淚眼模糊,一時間無法自已,許久才緩過氣來。
那時候大寶女兒正當花樣年華,剛從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拿了碩士(2004)、到舊金山星島日報擔任記者、因失戀返台卻發現罹病(2005)、一邊調養一邊工作、又返校修習學分、調整步伐再出發,飛往愛荷華(2006)再進修。她很勇敢、十分堅強,努力為自己打造青春夢想,忙著念書、拿學位、找出路,也交朋友、覓良緣。老媽在三封家書裡叨叨絮絮談的是女兒長大展翅高飛,媽媽無限的惦記與牽掛,那瑣碎的日常平凡事兒,心心念念,殷殷叮嚀,盡是永世的親子之愛,母女情深啊。
大寶女兒2006年到愛荷華之後,很順利地2008年碩士畢業再攻博士;2010年於德州達拉斯結婚;2012年獲得博士學位,又生下長女潔恩,同時也拿到國務院外交學院的工作,並於年底搬家到維吉尼亞,2013年元旦開始工作,2014年次女維恩出生,家庭與工作一切都如常的運轉前進,我們滿心感恩惜福。但遺憾的是,大寶女兒2015年甲狀腺罹疾手術,恢復良好,不意竟在2021年底突因胃部惡疾遽爾英年早逝,讓爸爸媽媽、夫婿港元、弟弟妹妹和兩個稚齡幼女哀慟逾恆。現在再看這三封家書,更添萬千感慨,無奈世事無常,唯親情是真,情愛永存!(2022.06.30.補記)
★女兒再次出國,老媽淚流不止(2006.07)
阿寶:
現在是台北時間七月十三日晚上九點半,我和小多看了電視新聞碧利斯颱風是無風也無雨,明天上班上課一切正常,然後我們又一起看了一會兒「神鵰俠侶」解解悶兒。
你從日本轉機飛洛杉磯已經六小時,現在大約是行程的一半吧。你是不是正在睡覺?早上你礦泉水沒帶去,芭樂和葡萄也沒放進袋子裡,早餐的麵包可吃了?手腳還冰冷嗎?
下午兩點半多快三點的時候,小賴來電說你到東京了,有上網,請她電話通知我放心,原本一直在等電話的我,早已電詢過聯合航空,以為你會打電話回家,這時候一聽小賴的話反而哽咽答不上話,趕緊去開電腦到網路上找你了。
早上看你進檢查站,我的眼淚就忍不住開始流,想到此去一路上你自己一個人,必須從台北經東京、過洛杉磯到聖地牙哥,停留個幾天再繼續千里單騎,經丹佛到芝加哥、最後才到愛荷華,繞過地球大半圈可真是遙遠啊。在那從來沒去過的陌生地,天候不比台灣和加州,環境的適應是我最不放心的,再加上讀書的壓力,就你一個人隻身在外,蒼茫天地多遼闊,家人遠在萬里外,你吃什麼?穿得暖?藥記得吃嗎?書念得如何?許許多多的牽掛,讓我的心緊緊糾結著放不開,就只能藉著眼淚來釋放憂心了。
回家看到客廳沙發上你做瑜伽的兩根滾輪沒帶,防紫外線陽傘也沒帶,我忍不住把你房間裡的物品一一整理歸位,房間少了你平日的凌亂和化妝水味道,感覺既空曠又不習慣,走到窗邊眼淚又止不住。其實,今天一整天我一直在擔憂傷感中斷斷續續的哭,小多笑我雙眼皮變成單眼皮,而且成了腫泡的三角眼,他一路上就一直拍拍我肩膀,要我不要哭。老爸也安慰我,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國留學,而且你們三個遲早都要振翅高飛,他會回來陪我的,聽得我更感傷。
你知道四年前你第一次赴美,我也哭得唏哩嘩啦,那時候是單純的掛心,必須放手讓你飛翔,卻又擔心你年輕不懂事受到傷害,結果你很勇敢的應付了過來,書念了,學位拿到了,也增長了見聞。只是令人心疼的是這一段時間你談了場戀愛,跌跌撞撞的,算是命運捉弄人,得個經驗也好吧。結果你辭了工作,回到台北,不止人暴肥、又生了大病,免疫系統出問題,天地一時間完全變了色,我和老爸焦慮得四處找資料,詢問因應之道,我還偷偷哭了好久,現在總算走出了那一段陰暗的日子。
今年你又要到美國,狀況當然不同於四年前,健康第一,學業其次,書慢慢念,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在做什麼就好,別給自己壓力。至於交朋友就隨緣,要懂得保護自己,別讓爸媽操心。記住老爸告訴你的,靜下心來想清楚,規劃好生活,健康、家庭、學業,不要急,放慢腳步,做自己就好。
我告訴我的學生要有「三A的人生觀」,就是指Aim、Action、Attitude,要有目標,要有執行力,態度更重要。我想對自己可以如此看待與要求,看人交朋友也一樣,能夠有宏遠的視野有遠見,有操守有好品德,又能有擔當,有執行力的就是可交往的人了。
說了好多,希望你照顧好自己,隨時和家裡聯絡,我們是你最堅定的支持者,是你最重要的親人,是無條件愛你的人。希望你一到美國就看到這封信,多保重!(老媽2006.07.13深夜於台北間歇風雨中)
★生命的風景,緩步靜心欣賞(2006.08)
阿寶:
時間過的真快,你七月十三日赴美,至今一個月匆匆飛逝,你放心,我沒有繼續掉眼淚,只是忙忙碌碌中,依舊掛心而已啊!
從你七月十三日先到聖地牙哥,我就一路跟著你的行程表,數算著你該到哪兒了,然後聯絡詢問是否身體適應良好,以前的家當用具整理寄到愛荷華沒?接著二十日你再繼續航程飛往愛荷華,我的心也跟著你飛到這個新的陌生地去了。從你拍的照片看到聖地牙哥、丹佛到愛荷華,一路的人事景物,令人印象深刻的圓形玉米田,耕作後成了四分之三圓,廣袤大地上一個一個的綠色幾何圖形,煞是可愛!那兒該是個富庶又純樸的地方。
到了新地方,你認識了新同學,布置了新房間,買了二手車,找到了游泳運動場地,還熟悉了銀行、購物地點等等。我看你忙碌著一件一件準備好新學期讀書的事兒,也覺得安心不少。只是愛荷華天候稍涼,不久就會進入大雪紛飛的冰雪冬寒季節,你要先做準備,禦寒衣物、被褥、鞋襪、車子屋子的暖氣等等,都要去問好辦好。更重要的是醫生,已經聯繫到了嗎?原來的用藥繼續服用,有沒有問題?飲食營養要均衡,運動、睡眠要充足,懂嗎?
至於爭取助教的事,我想就順其自然吧!所以,參加英語口說SPEAK考試的事,也是順其自然吧!你對考試一向容易緊張,患得患失,常常考試失常,別給自己壓力了!放寬心情,反正學費已經有準備了,有助教最好,沒有也無所謂,多一點時間做自己的事也可以。書可以慢慢念,事情也可以慢慢做,不必強求。記得我以前說過的「有些事要趕快,有些事要等待!」健康、家庭不能等待,所以保留時間運動健身,把握時間珍惜親情;至於讀書學位、事業功名、緣分婚姻,不必急切,順其自然,盡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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