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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諸葛宅男

發布日期:
作者: 謎樣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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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日月五星的運行,他已觀察近十年,都只在黃道與赤道附近徘徊。然而占星書中為何記有「五星入北辰紫微附近星官」之語?北辰與紫微都很接近天之北極點,必然距離黃道赤道甚遠,占書所言之現象是否因為觀測時間不夠久而尚未發生?還是因其極為偶然導致難以見到?友人孟公威就認為星體不會永遠在一定的位置或軌道,五星順逆行難以預測,也許真有一日會遠離黃道與赤道而行。不過孔明則反駁,就是因為日月軌道被先賢理解其規律後,才得以用來制定曆法。五星雖然看起來不易預測,然而記錄如果夠久,亦有望找出其規則,只可惜改朝換代的動亂讓以前的記錄無法保存下來。目前以他自己的長年觀察可知,歲星已繞行天界將近一圈、熒惑更已繞行數圈了,但不論順行或逆行都沒有遠離過黃道。
而「月五星凌犯」的現象,若能持之以恆地觀測,應當也能逐漸明白月亮與五星如何運行,若確定是一種常態後,這類凌犯就無法再以「變」的觀點用來占卜了。再推而論之,現在已知日食的根本原因是日月交會,只有少許不規則現象還無法解釋,那麼等到預測更精準時,可能連時辰都能確定,這樣日食所象徵的臣犯君或修德不足,不就完全不能採信了?
閱讀逐漸廣博之後,諸葛亮得以充分理解與融會貫通,因而經常發現星氣雜占書籍有諸多問題。例如占辭互相矛盾時,該依哪個說法來占?古人是否只採用對他有利的說法呢?分野對應各州之依據又是從何而來?為何蠻夷之地未納入天官之中?若不將其納入要如何得知蠻夷入侵或彼此互犯?
另外,天象反映人事的時間為何如此不固定?有時只經過一個月就應驗,有時卻長達三年。未應驗的占辭是否該去蕪存菁加以排除呢?然而現在又怎麼能知道未來它會不會應驗?古人寫下這些占辭時是真的看過應驗了某些事才記錄的嗎?這些星占問題,也讓他在夜間思考許久,一如白晝思考處世分寸的問題。
若直接捨棄這些疑點很多的古人看法,直接假設天上星星與人間命運並無瓜葛,人世的一切都是人們自己造成的,那麼還有什麼策略可以直接影響大局勢?分則必然勢弱,合作卻不一定變強,贏者也不必然全拿。若有一種情形是大家各退一步,反而能夠同時獲利,比獨贏時更有利,大家會選擇合作嗎?不過這時候難保會有人心懷鬼胎,出爾反爾,這樣反而導致更糟的局面。想來想去,這麼多的變數,讓諸葛亮深深感到世事著實難以預料,還是不要輕易出頭去做亂世英雄比較好。
悠哉的日子,轉瞬間過了一年半載。
這一日,久違的徐庶突然來到已被蕭瑟景象包圍的小竹居,告訴孔明他將奔赴許都,馳援被擄獲的母親,至於會不會效命於曹操,目前則無暇思考。另外他還說,最近將會有一位漢室後裔劉備來訪,因為他在劉備帳下時覺得其為人值得輔佐,於是舉薦了諸葛亮代他繼續效勞。
諸葛亮聽聞後,神情變得嚴肅,心中也半喜半憂。喜的是劉備若果真具有誠與仁這兩項條件,則自己的長久等待終於值得了。憂的則是亂世中兼具誠與仁的君主,必然不易迅速擴張增強,這一點將會讓他極為勞心,不知何時才得以完成大業,返回這個清幽宅院,繼續現在這種無憂無慮的耕讀日子。
諸葛亮為此而心中糾結,於是暫時放下農事與心事,先駕小舟游於江湖之中,走訪附近山嶺之隱者,繼而尋友撫琴下棋,忘卻當下之兩難困惑。另外他也怕日後再無機會與這些摯友相聚,不如盡興相處,於是遊蕩了將近二十日才回到竹廬。
才剛進門,童子馬上趨前告知劉備一行人來訪,讓他平靜的心再度掀起漣漪,並幻化為陣陣波濤。那些塵世亂象,似乎將要滾滾而至,讓他產生一種厭惡感積聚胸口,實在難以忍受。隔了數日,崔州平相約出外閒遊,諸葛亮便一口答應,此刻的他不想讓平淡的生活被攪亂,離家出遊也可順便躲避劉備的再度造訪。
兩人在湖面小船上,崔州平一邊搖槳一邊喝酒,孔明卻滴酒未沾,只是望著遠方的山巒,眼神迷惘不定。崔州平嘆了一口氣,告訴孔明上次他巧遇劉備時,劉備為了求取安邦定國之策來找孔明,也曾邀約他一起去新野幫忙,不過他自稱閒散已久,不想逞強逆天而為,於是馬上拒絕了。孔明微笑了一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心中想,若是真正淡薄名利,獨善其身,就該如崔州平這樣乾脆。然而他自己卻是困惑不已,只是一次來訪未見,就讓他心神不寧。這表示他並沒有真正看開,而是想要有一番作為。不管在別人眼中是為名利,還是為蒼生,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是真的想宅一輩子,還是想放手一搏?
三日後回到居處,只見弟弟諸葛均告知劉備一行人第二次造訪的情形之後,他心中的疑惑也隨之解開了。一方面劉皇叔刻意在瑞雪紛飛之中來訪,足以顯示其誠意。再看他所留書信,有著表明匡復的雄壯心跡,十分符合諸葛亮心中的誠與仁兩個條件。這似乎顯示天時已到,既然鳳凰非梧不棲,何不把握這個機會,展現一生所學?如果能夠讓亂世結束,重回太平,他的個人小小心願也許有機會可以實現:記下五星的百年運行軌跡,並將之納入曆法中,以修正世人對占星術過於迷信的想像。不過,以他目前累積的天文氣象知識,若拿來裝神弄鬼,嚇嚇不明究理的人,尚可虛張聲勢一番,也許有些用處。就先姑且留做危急時的脫身之計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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