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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親愛的楊啟木阿公

發布日期:
作者: 楊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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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這輩子很幸運可以當您的孫女,很幸運可以成為您最最親近的孫。還記得小的時候您說過:「妳出生的時候,是阿公第一個抱妳的哦!」看著你驕傲的說著,邊想這也難怪我和阿公的感情這麼的好。
阿公您知道嗎?娃娃覺得全世界最疼我的就是您和阿嬤了,聽爸爸說以前我半夜醒來說要看小動物,阿公您就開著那臺永遠播放著「舊情也綿綿」的藍色福特,載我到畜試所看小動物;聽媽媽說那臺車也是為了我和姊姊買的,您說這樣我們回金門的時時候就有車可以開,比較方便。
娃娃永遠都記得您和阿嬤帶我去海邊挖貝殼,在我身上套著游泳圈,讓我在海面上漂呀漂。以前住金門的時候晚上吃完晚餐,您都會從冰箱上拿一枝沖天砲給我在院子裡施放,好像在昭告天下:「我吃完晚餐了」一樣。每隔一陣子我們就會去點券鋪大採買,您總是我們拿什麼都買單,從來不限制;每週幾乎都要去一趟以上的畜試所,除了看動物之外,還有買牛奶、冰棒和冰淇淋。沒有人像我們一樣的,買牛奶總是一籃又一籃在買,只因為我們愛喝牛奶,阿公您就拚命買來滿足我們。我的腦海中還有些片斷的記憶是阿公您在和別人打架,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我和別人家小朋友在玩時沙子灑到人家頭上,那小朋友的爸爸想打我,您是為了保護我才和他打架的。還有啊!以前爸爸開車載我們把台灣玩透透時,我每次都會指定要和阿公您坐一起,因為娃娃最喜歡黏著阿公和阿嬤。阿嬤早上逛菜市場要跟,下午您去運動場運動也要跟,阿公阿嬤要回金門我也要跟。
阿公您是我看過最疼老婆、最愛家的好男人。以前阿嬤逛完菜市場買菜回來,在一樓按個電鈴,您就會從五樓下樓幫阿嬤提買菜車;早上七早八早起床出門運動前,您就先把米、地瓜簽放下去電鍋煮,等到我們起床早餐就煮好了;每天幫我們洗衣服、晾衣服;娃娃在學校受傷也是您來接我去看醫生;小時候羨慕同學有爸爸媽媽來接放學,即使家裡跟校門口距離不到400公尺,阿公您也就放學時間騎著小綿羊來校門口等我放學接我回家。小時候的我不懂這當中的道理,長大後回首看這些往事才發現這是阿公您疼老婆、愛家的表現。
從小聽說過這麼多關於阿公的故事,我從未聽到過哪個故事不是為家人、子女奉獻,您辛苦工作一輩子,只為養一大家子人,養老婆小孩、照顧父母、支助兄弟姐妹,還有妻子的娘家人。好不容易孩子長大,終於可以退休過上好日子,卻在退休不滿十年、剛滿65歲時中風了。
升小六的那年暑假開始,我們的生活就是上班上課、下班放學後直奔醫院,在醫院和阿公一起吃晚餐、寫作業,還有陪阿公復健。在阿公中風的這十年裡,曾有過和阿公吵架後一聲不吭的搭上公車到姑姑家過夜;阿公說一句我頂十句,吵到用面紙互丟。長大後回想起來只有滿滿的懊悔,覺得自己十分的不孝與不應該。即使娃娃這樣不可愛,阿公您對我的愛依舊。還記得高三第一次考機車駕照失利,躺在阿公身邊大哭,您在睡午覺被我吵醒,還是用能動作的右手拍拍我、安慰我,叫我不要哭。
高二開學沒多久,我和爸爸媽媽搬離阿公阿嬤家,我依舊每天放學從中和高中搭公車到永和,和阿公阿嬤吃過晚餐後再搭車回中和。記得有次我要回家時,您已經躺在床上要準備睡覺了,我來到床邊和您說掰掰,您叮囑了我一句:「你一個女孩子,回家路上要小心哦!」就這一句話讓我在回家的路上眼淚撲簌簌的流個不停。自從搬離永和,我每天都盡我所能地想多看您一眼,多陪陪您跟阿嬤。
大一下學期,阿公和阿嬤搬回金門,和阿公阿嬤的距離又更遠了,雖然萬般不捨,但我知道這是不得已的決定。三年前的端午前夕,阿公因為膽囊開刀,開刀後高燒不退,接到病危通知,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和阿公相處的時間開始進入倒數。自從那次以後,我每隔一個月就飛金門一趟,即使在上海當交換學生那半年,放十一長假時我也是回台灣的隔天就飛金門看看阿公。大三大四因為課業與工作越來越重,盡可能一個半月至兩個月飛一趟金門,連假更是自行多加一兩天假期。
大一那年暑假,因為意識到和阿公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想了想還有什麼事是想跟阿公一起完成但還沒做的?我想了想,我想和阿公以前開著車載我在金門玩透透一樣,開車載阿公出去玩,於是我立刻報名了駕訓班,考了和阿公一樣可以帥氣的開手排車的手排汽車駕照,可惜當時阿公已經只能臥床,沒有機會開車載阿公到處去,但可以開車載著阿嬤一起去看望住在松柏園的阿公。
今年端午節前夕,五月二十三日,週一。娃娃在家上課上到一半突然接到阿公的病危通知,當下我和爸爸立刻搭了最近的班機飛往金門,在主治醫師的同意下進入病房探視,但是不管我怎麼呼喚,阿公您就是不張開眼睛看我一眼。五月二十四日,看完阿公後的下午,醫院來電因為同病房外籍看護確診,整間病房都被感染,阿公在阿嬤陪同下住進六樓隔離病房。五月二十六日,下午約莫兩點,在阿嬤的陪伴下,在睡夢中安詳辭世於金門醫院,享年75歲。
阿公,娃娃已經想好等領到畢業證書要帶回來給您看,看看您的孫女大學畢業了,還是公立大學哦!也想好教師資格考試考完後就回來和您一起過暑假,放榜也要跟您一起慶祝的。無奈疫情阻撓,沒能見到阿公最後一面,所有的計畫趕不上突如其來的變化。阿公,雖然來不及拿畢業證書給您看一眼,但我們早在去年底,剛拿到學士袍時就一起拍了照片,娃娃穿上學士袍是不是很漂亮?娃娃知道您是捨不得我們、捨不得阿嬤太累,所以先走了一步。
阿公您知道嗎?娃娃真的好愛好愛您,謝謝您用生命教會我什麼是對家人無怨無悔付出;謝謝您讓我學會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謝謝您這輩子的辛勞付出,我現在才能生活在衣食無憂的家庭,享有好的生活環境和好的教育資源;謝謝您這輩子當我的阿公。
阿公,今天是您離開我們後的第一個生日,您有想娃娃嗎?娃娃每天都很想您,娃娃會照顧好阿嬤、會努力當您的驕傲。
阿公,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再當您的孫女。
愛您的孫女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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