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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鄉

發布日期:
作者: 尋林凍陌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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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遭牆壁包裹,在狹小的房間剪輯影片,等待經營的頻道走紅的那一天。然而等待的時間過於漫長,家人要求你出去找工作的噪音冉冉升起。你以為厚實的水泥牆可以有效隔絕噪音,不過總有人未經你同意,直接闖入房間,仗著權勢,指著你大小聲。
  「垃圾!你成天待在家裡不工作。家裡客廳的電燈壞了,你怎麼不換?屁股那麼沉啊。」老傢伙朝你罵道。
  「我在做影片,我和你講很多次了,我有在工作。還有,我剛剛又沒開客廳的燈,我哪知道電燈壞了?」你不耐煩地回答。
  「垃圾就是垃圾,你現在住我家,叫你換燈管就換燈管。怎樣?不服氣是不是?」老傢伙大罵。
  你鎖門也無法保有隱私,因為老傢伙有鑰匙,家是他的地盤,想進哪裡就進哪裡。你反抗過,但隱私仍無法逃避被侵犯的命運。你只能低頭屈從,處理完他的命令,回到房間,大笑,笑有很多種,有種笑比哭還猙獰,你的就是這種。癲狂的表情,沒有笑聲,時間在寂靜中行進得非常快。你眼角生出淚水,家的牆壁詭異扭曲變形,狠狠將你擠出家門。
  你原先計畫到公家機關應徵辦公室的約僱人員,朋友得知後立刻拉住你,說:「那些單位,約僱都選年輕貌美的。你年輕,但不貌美,不要浪費時間去面試。」你在他的推薦下,索性到一間小工廠工作。待組裝的零件順著輸送帶靠近你,你抓起透明蓋子,蓋上眼前的零件,重複重複再重複。上班的那些鐘頭,你的行為和不遠處負責壓零件的機器基本無異。
  外出獨自生活時期,你搬了幾次住所。上一個住的地方幾乎全年好天氣,經常看到觀光人潮連綿數個街道,香腸瀑布、烤魷魚山也是風景之一。更之前住在悠閒的小社區,社區大門警衛室的保全白髮蒼蒼,你每每經過大門,他的樣子清一色閉目張嘴,你好像沒見過他睜眼的模樣。再更之前是住在宮廟旁邊,辦法會吵雜的三不五時貫穿租屋處輕薄的玻璃窗,刺得你耳膜流出透明的血。很多時候,休息的你為了避免受戮刺荼毒,有屋不得待,提起勉強的腳步,到附近的咖啡廳或圖書館小憩。
  傷口雖已癒合,然而每當觸碰結痂處,耳中定會響起令人厭惡的聲音。你到底是個會吸取教訓的人,從那之後租屋,必會遠離某種建築。
  你不討厭搬來搬去的生活,只要環境不要太糟,就是一段不算短的旅行體驗。你總是到小工廠尋職,那兒的工作多是短期,一批貨趕完,契約結束,你就要開始找下一份支撐房租的活。日常開銷除房租,就屬伙食最花錢,雖說花錢,但每月必會控制在幾千的範圍。你不近手遊課金,對瘋狂網購不感興趣,最常接觸的娛樂無非是觀賞Youtube影片,灑在娛樂上的鈔票指頭數得出來。所以,你即便失業,也不急著找活,存摺裡的錢讓你有好一陣子的緩衝期。
  某個緩衝期的夜晚,甫吃完宵夜的你踏進家門,手機突然響起,是母親從家裡打來的電話,希望你過年可以回家一趟,還說了些家中近況。你掛掉電話後,那一夜,不再說話。
  期望。興奮。放鬆。
  前往竹北的列車車廂內,迴盪著這些源自乘客的心聲。乘客中有一群離鄉背井工作,趁春節連續假期返鄉的人,回家對他們部分人而言,是一份難得的歇息,藉此機會擁抱家人,和家人來個溫暖的面對面交談。不過,有些人一想到家,內心便起疙瘩,家是承載他們不愉快的地方。坐窗邊的你五官和諧地觀賞沿途風景,老傢伙已被送到養老院,等待生命的盡頭。你釋然過去種種,眉頭沒有緊鎖。
  列車通過一個又一個短隧道,你剛見到一縷光線,光線不多時又被黑暗掩沒。你眼底閃爍多次的忽明忽暗,人生好似又逝了數個日夜。
  列車一路搖晃,你走出車廂,身上歷經搖晃後殘存的餘震尚未散去,步伐有點遲緩且不穩。向前穿越人海,突然與某個龐然大物相撞,你和滾輪行李箱一同倒坐在地面。你撫慰受傷的部位,抬起頭,一堵巨大的灰牆撞進視野。牆的灰紋微顫,它似乎也在發疼。你環視四周,這地方一點都沒變,或者,有一點改變,你不大確定。
  走出車站,低聲嘟噥:「以前這裡房子有這麼密集嗎?印象以前空曠不少。」
  按壓飲料販賣機,蹦!鋁箔包奶茶跌到出貨口。你靠近站牌,掏出一包口糧,甩頭就是一口。驀地路樹的枝條有動靜,瞬間細雨如蝗,鋪天蓋地。你趕緊身縮進屋簷下,避免食物被雨水啃濕。飲盡奶茶的功夫,雨水溢出水溝蓋。你聽得不遠處引擎聲陣陣,505號公車破水駛進站牌,你立馬起身上車。起霧的車窗玻璃照出你的半身像,你看著旅行多年的自己,襯衫褪色斷線,又瞥見街上模糊的電腦用品行招牌,你想起使用老家舊電腦經營頻道的點滴。
  思緒絞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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