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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記憶深處的故事 話說《塗猴.陳長慶小說集(202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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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陳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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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2022,兩年間我陸續在《金門日報.浯江副刊》發表了四篇小說,依次為〈副營長〉、〈歹命人〉、〈塗猴〉和〈冬梅〉,總字數約十二萬餘言。即使它們都是我心血的結晶,講述的也是發生在這座島嶼的故事,但我卻選擇〈塗猴〉作為這本書的書題作品,似乎有偏袒之處。然我之於獨厚〈塗猴〉,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我寫出了一個「去予人招」的青年,所遭受的委屈,亦同時刻畫出文中那對母女醜陋的面目,把它們一併記錄在作品裡,希望後人有所警惕,要懂得「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
除了〈塗猴〉外,在〈副營長〉和〈歹命人〉,我依然以閩南語作為文中人物的對話。儘管寫來備感吃力,然若能為保存母語略盡棉薄心力,卻也是值得我這樣做的。但諸君在閱讀時,勢必要多費點心思,才能領會文中欲表達的意象,繼而感受到母語的溫潤和優雅,因為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我們必須善盡保存之責,不能讓它流失。
塗猴是生長在島鄉的一個小人物,他不僅馬臉,蒜頭鼻,還有一排暴露在唇外的大黃牙;甚至開口說話,還會散發出一股讓人噁心的口臭味。加上家貧,兄弟又多,難怪三十幾歲還討不到老婆,只好改名換姓入贅於別人家。也就是島民所說的「去予人招」,或是「去予人做囝」。
爾時的社會,為什麼會有男人願意入贅於別人家,莫非是家境清寒、兄弟又多,而娶不起妻,只好改名換姓去當人家的兒子。一旦入贅於他人家,除了必須賣力地工作,也得看人家的臉色行事。甚至也要知道贅婿在這個家庭是沒有地位的,所以必須謹守分寸,凡事更要忍耐,做一個沒有聲音的人。但儘管如此,卻不一定能獲得女方的滿意。
雖然塗猴好手好腳、身體強壯,是一塊種田的好料子,日後只要辛勤耕耘,養家活口絕無問題。但卻因其貌不揚,是一個讓「她」看了就噁心的醜八怪,所以受到她們一家的排斥。但既然願意改名換姓當人家的贅婿,只有一忍再忍,甚而不惜十忍百忍,如果真正忍受不了,只有離開一途。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必須有一點骨氣,除了要認命,也要能屈能伸,做給人家看,絕不能再走讓人恥笑的回頭路。
反觀女方女兒長得亭亭玉立,面貌清麗、身材豐滿,又讀過幾年書,但有其母必有其女,不僅強勢、傲氣,有時竟蠻橫不講理。而不管她有多麼的「顧人怨」,一旦想嫁人,一定有男人搶著要;若想招贅,也不愁沒有男人找上門,唯一的必須經過她母親的同意,致使她已三十好幾還是小姑獨處。
可是愛女深切的母親,一味地想替女兒找一個如意郎君,但人算不如天算,不僅沒有幫她挑到一個好贅婿,反而誤了她的青春。最後竟狗急跳牆,幫她挑了一個馬臉、蒜頭鼻、暴牙又口臭、讓她感到噁心的醜男人。或許她看的只是人性外表的美醜,忽略了人性善良的一面,甚至還說,跟這種男人結成夫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只因為這個男人是她心中的醜八怪。但她似乎忘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俗語話。
即使塗猴賣力地耕種,卻依舊不能讓她們母女滿意,母女兩人幾乎同一個鼻孔出氣。母親嫌棄他,女兒馬上跟著嫌棄;女兒罵他,母親馬上跟著罵;母親拿著掃帚打他,女兒竟出聲相挺說:「阿母,較大力的、較大力的,共伊拍予死、拍予死,共這隻夭壽塗猴拍予死翹翹,才共拖出去門口予狗咬!」
女的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或是當人看,遑論想讓他有尊嚴的生活下去。同樣是人,原來予人招、做人家的贅婿,竟是那麼不堪啊!竟連左鄰右舍的嬸姆也看不下去,甚至毫不客氣地指責她們母女說:「恁母仔囝著摸摸良心看覓,毋通對人彼呢刻薄啦!」她們母女可說食人夠、夠、夠!共伊食死、死!
倘若男女兩人條件相差懸殊,或是看不對眼,想維持夫妻感情實在是不容易。尤其是新婚那夜,塗猴期待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夢非僅落空,反而被春嬌羞辱:「汝這個袂見笑的臭查甫,汝去照鏡照看覓,看著汝這種樣相我就想欲吐。緊共我出去死啦!」塗猴禁不起她如此的辱罵,在極端氣憤下,以男人的優勢,發揮人性與生俱來的交媾本能,奪取她的貞操,想不到事後竟一舉得男。
即便嬰兒尚未長牙,看不出長大後是否會暴牙,可是卻遺傳塗猴的馬臉和蒜頭鼻。儘管春嬌不能接受,她的母親卻視為金孫,因為她們家後繼已有人,香煙鐵定不會中斷,往後祖龕裡的列祖列宗將由他來祭祀。雖然是贅婿所生,可是孫子體內卻有一半流著她們家的血液,她沒有不珍惜、不接受的理由。於是母女倆逐漸地改變對他的看法,繼而接受他這個贅婿。塗猴一生所遭受的折磨和羞辱,以及身心所受到的傷害,可說充分反映出一個贅婿的悲哀和無奈。
在〈副營長〉這篇小說裡,我欲講述的是1949年,隨軍撤退到金門的老兵的故事。彼時,駐守在島上的軍人,眼見反攻大陸已無望,且屆齡又必須退伍,所以他們心中已有盤算。「回老家」三個字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在這個地方度餘生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因此他們迫切地想在異鄉成家,少校副營長退伍的孫元瑜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卻比其他人幸運,經人介紹與寡婦翠英結成連理,也因為他待人寬厚有禮,跟村人相處融洽,所以並沒人直呼他的名字,或喊他老孫,還是暗中叫他老北貢,仍然稱他副營長。
原以為成家後可以幫老婆務農,但終因長年在軍中服務,退伍後體力明顯衰退,以致在田裡使不上力。但他卻自願在家煮飯、洗衣、掃地、餵豬、清洗豬欄、餵養雞鴨……幾乎包辦所有的家事,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夫」。儘管受到村中那些婆婆媽媽的嘲諷,但他始終認為,家是共同的,夫妻要相互體諒和扶持,既然是這個家庭的成員,就應該不分彼此,貢獻一點力量,充分展現出一個退伍老兵對家的熱愛和珍惜。
然而卻在兒子結婚那晚不幸跌倒,頭部碰撞的力道過大,腦門受到重創,導致失血過多。經醫生極力搶救,仍然無法把他從鬼門關搶救回來。一個備受袍澤愛戴、村人敬重的副營長,終於不幸與世長辭,眾人莫不紛紛為他流下悲傷的淚水,家屬更是難以接受這個噩耗。
我早年曾服務於金防部政戰部,認識的老兵從將軍到士官兵可說不計其數,但像副營長這種心甘情願為家犧牲奉獻者並不多見。即使兒子不是他的親骨肉,卻視他如己出;沒有力氣下田耕種,就在家煮飯、洗衣……包辦所有的家事,並沒有翹起二郎腿在家等吃飯,所以一家三口和樂融融,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但所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既然閻王在召喚,任誰也無法抗拒,甚而注定埋骨在異鄉,倘若說是那些退伍老兵的宿命,似乎也不為過。
秋霜這輩子,注定是一個被命運戲弄的〈歹命人〉,二十八歲那年,夫婿即罹患開放性的肺結核去世,但她並沒有帶著兩個稚齡的兒子去改嫁,或是招來一個鰥夫或退伍的老北貢,幫她撫養孩子以及跟她作伴。在鄰居福生兄的幫忙下,承受不少苦難才把兩個兒子養大,可是福生兄為了幫她的忙,竟引起他老婆玉卿嫂的不快,一氣之下拎著包袱回娘家,而且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不見她回來,最後卻跟駐軍一位士官跑到台灣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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