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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金門戰鬥標語的阿兵哥--陳清輝

發布日期:
作者: 許維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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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金門戰鬥標語的製作背景
國軍剛撤守金門,沒有營房,軍隊借住金門民宅,十分普遍,將軍作家公孫嬿先生《火線上》一書有:「新駐地比較寬大,房屋也比較整齊……地方是舊駐部隊移交下來,講話台,集合場,旗杆,樣樣具備,每堵人家的長牆上,用洋灰抹得白白的,上面是利用貝殼或灰石砌出來的凸字標語,如「反攻大陸,解救同胞」「枕戈待旦,臥薪嘗膽」之類,若是講堂外面,則漆了藍字「進步再進步,努力更努力」。集合場對面的長牆,最醒目的是「殺朱拔毛」四個大字。」(pg22),這段描述,說明了40-50年代金門軍營與民宅的一體,牆壁上的戰鬥標語即是歷史刻痕。
軍隊製作戰鬥標語,意義何在?無非就是一種心戰,就如蔣中正總統所言:「打戰時決定勝敗有兩個東西,一個就是精神,一個就是物資,……有時精神比物資更緊要,更是獲得勝利必要的條件。」(《軍人精神教育之精義》,民國22年)。他一向主張:「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因此戰地前線的金門,為了砥礪士氣,提升軍隊的精神戰力,結合軍民團結一心,軍方在借住的民宅牆壁上,雕塑戰鬥標語,在當時,算是宣傳戰與心理戰的一環。
二、金門戰鬥標語的書寫人物
戰鬥標語蔚為今日金門戰地景觀的特色之一,至於那些標語是何人所作?至今仍乏具體篇章介紹,本人有幸在一個巧逢的機會,無意間認識了一位823砲戰前曾在金門當兵,駐守在西山前村莊,且曾參與當時金東地區許多軍營據點與民宅牆壁的戰鬥標語製作,這是一項珍貴的發掘,特為文報導。
現已高齡85歲的陳清輝大師,今日,是名列中華民國國寶級的漆畫大師傳人之一,60餘年前的他是一位在金門當兵的小兵,如今,耆壽的他仍耳聰目明,口語便捷,讓人不覺他是民國25年出生的。
111年11月15日,金門縣合唱團多位夥伴(李錫奎、董群耀、陳清華、翁維璐、陳耀明、劉湘金、董加添、何信德、倪振瑞等)夥同本人,在「台中市港區藝術中心」巧逢陳大師正在教授漆器製作,一陣交談,得知他曾在金門當兵,且曾參與戰鬥標語的製作,不勝訝異驚喜。
於是及時攝影,返金之後,完成訪錄稿,又赴西山前尋找清輝大師當年的作品舊跡,再透過Line的問答,完成本篇訪談文章。
(一)錄影訪問紀錄(訪問時間111.11.15;完成紀錄112.02.23)
陳清輝大師以充員兵的身分,民國45年到金門,因為繪畫的專長,登陸艇抵達新頭後,就被挑選到部隊當畫圖兵,部隊駐紮在西山前團部,在部隊的任務就是在民厝牆壁上,製作戰鬥標語,一個標語都是二三公尺長的,他每天就是帶一袋粉筆,到民宅到營區去畫線條,然後再由水泥工推疊水泥,把字塑造成立體的五公分高。
陳清輝在金門當兵,因為繪畫的專長,也讓他的荷包比一般的阿兵哥充實飽滿,當時金門沙美街照相館裡面的佈景,都是他的傑作,二個中午不睡午覺,他就可以完成一幅畫,一幅畫四百元的收入,比起當時一個二等兵月薪的25元,不知差距是多少倍。他講起賺外快克難的功夫,叫人咋舌,當時他沒有畫筆,只好利用擊發過的子彈,折卸前端尖頭部分,剪拾馬鬃,塞進尖頭內,再壓扁,另一端再塞進小樹枝,就完成一支水彩畫筆,而所用的顏料,就是各色墨水、膠水,再加上金門白海土,就讓他成為畫布景的達人。
在金門當兵,因為參加金防部壁報比賽,得到冠軍,軍方就保送他到當時北投的幹校就讀藝術系(最後一期),那時幹校設備、畫室優良,師資(如梁中銘、梁鼎銘等)都是一時之選,算是台灣先驅的藝術學校。那時國立藝專等都還沒影呢,政工幹校算是當時台灣最好的藝術學校。他說唯一缺點就是學生幾乎都是外省人,他們經常在外面打架,被人喊「太保」的那些幹部子弟,他是唯一台灣人,因此在相處上比較格格不入。當時他在校也參加心戰總隊,一天到晚,就是畫圖,剪剪貼貼,參與製作宣傳單,往大陸打。
當時幹校原本是兩年制,陳清輝唸了一年餘,學校要改制成四年制,規定以後讀書要四年,服役要十年,在這樣的規定下,很多學生就想急流湧退,不想繼續唸軍校,是可以選擇退學,於是陳清輝選擇離開,當他要離開時,學校的團長十分不捨他,很愛護他的藝術本事,就給他一張名片,要他去台北找「金馬賓館」的主管尋找工作。
二年的幹校改成四年的政治作戰學校後,又開辦了函授班,授業時間長達五年,每個禮拜會寄送學生講義,因此,陳清輝再次回歸政戰學校藝術系,就讀函授學校,於是更紮實了他繪畫的功力。
退伍後的他,因為每年要參加教育召集一個月,民國54年,當時國軍如火如荼進行「毋忘在莒」運動,他受召時因為長官的器重,要求他回營當上尉幹事,主要任務就是每天去參加教育召集,遍覽資料,找合適的人員再回營當兵,這是他二進二出軍旅生涯。
(二)Line問答錄:(11/15-12/23)
許:您是幾年到幾年在金門當兵的?當時為什麼會找您去作標語?
陳:我是民國46年8月從新兵訓練中心結訓後,就搭船到金門,新頭灣下船後,在港口按個人的學歷、職業、專長編隊,我被編入當時的二十六師七十六團的團本部,借住西山前的民房。沒多久,在47年6月,部隊就移防回台灣,兩個月後八二三砲戰就發生了。
以當時的年代,充員兵沒上學不識字的佔一半,我因為有高中的學歷,又已經是從事美術工作的職業,因此被優先選到團本部的政治處當文書。
許:請問您還記得您駐守的團部嗎?您的團部是這間有洋樓的嗎?
陳:有一點像,我們團部前面有一個廣場,和一個司令台,供週會與勞軍團的表演,部隊駐防在馬山古寧頭一帶。
註:當年團部前的地景已完全改變;民國45年5月初版的《火線上》一書,作家公孫嬿先生曾描述他駐守過的西山前,景致優美:「……那堵泥土堆成的矮牆,矮牆外的一片菜圃和水塘,夕陽黃昏時,便自野外牽回來的白馬、黃牛、和一對對小黑羊。……那顏色和聲音,皆與我們的生活揉合在一起,使我們生出無法言喻的親切。」一年後陳清輝的部隊也駐守在此村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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