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宗親人物誌】蕭君陣落番劫後餘生記
在民國八十年代,時東珩有位八十多歲的蕭君陣老先生,看電視時,有日本南侵南洋的鏡頭,內心激動,淚水盈眶,往事不堪回想,痛恨日本殘暴沒有人性。有幸敬土豆文化工作室在民國一○三年採集了兒子永吉口述,君陣落番劫後餘生的故事,遂為後人所知。
蕭君陣民國三年出生,隔年父親清書(1884~1915)在星洲過逝,幼小君陣由母親張配(1881~1941)扶養,二叔千博(1892~1914)亦卒於星,三叔堅固(1893~1963)剛結婚,當時祖母黃玉(1862~1920)持家,家道中落,僅讀三年私塾。
民國二十六年,日本佔領金門前,三叔堅固安排大兒子水奢、君陣與鄰居陳豐年等到南洋避難。君陣識字不多,在星洲僅能找勞力粗活,初為海上捕魚工,賺微薄的錢寄回給家裡用。民國二十八年寫家書向母親稟報,並附大銀壹拾伍元:
母親大人膝下;跪稟者,接誦教訓,情聆一切,所謂三叔,身體痊癒乏資調養,囑兒加寄,此乃為人子所當然也。奈以外地冬道甚然惡劣,謀食殊艱,所屬甚微,非兒不從命也。俟後為有多利,當按月加寄,伏祈免介。未悉母親玉體現有健康否,乞示。水奢弟現聞住在望加麗泉盛號,身體諒亦平安,祈免介。返唐之事,候此去即設想。查前信,曾詢後浦表親許乃炎為何復重結婚,此事使兒莫解個中情形,祈詳示曉。茲特附大銀壹拾五元,至祈查收。並請
金安
兒○○○叩
己卯年(1939)四月初七日
因三叔療養身體需費用,又逢戰爭期間,貨船工資較高,乃上船當搬貨工,隨船到馬來西亞、印尼、緬甸等,運南洋貨品到緬甸,貨品再經滇緬公路轉送到中國雲南,支援中國抗日。
此後母親不斷來信,敦促成親,民國二十九年返鄉與浦邊周家女兒結婚,次年南渡星洲,在原雇主從事貨船搬貨工。但母親於當年去逝,留下新婚媳婦與剛出生的女兒。
民國三十年十二月日本南侵南洋,翌年春星洲被佔領,日軍強迫華人壯丁來廣場做身分證件,之後被分成兩路,有一路半途中日軍押著上大卡車。君陣是屬於那一路沒有被攔截的,事後聽說,上大卡車的那一路,少數人途中就跳下車逃跑,多數人被載到一偏闢地點,挖掘一個大坑,再驅趕這批人到另一大坑,進行活埋,不從者機槍掃射。一車車的運來,一批批的被活埋,據華僑史專家估算,僅新加坡被日軍屠殺的華僑達三萬人左右。之後,日軍在星洲管制嚴厲,在路口設有兵哨盤查,要求行路者行禮,君陣總是繞遠道回到大樓的苦力間。有次大樓所有的住民,全部被趕到樓下騎樓三天三夜,幸有日本台灣籍長官,憐同為中國骨肉同胞,乃電回日本,需要他們來為日本人賣命,而免於禍害。
除了人禍外,天災也不免臨於君陣身上,人說行船走馬三分命,有次在船上君陣覺得船艙內空氣悶薄,欲到甲板透氣吹風,誰知忽然的一陣風浪,將他吹到海上,同時一塊木板擊中君陣的胸口,在萬分緊亂的情況下,求生的意志讓君陣抓住了這塊木板,被救起後失去意識昏厥過去。君陣因此意外昏迷了好幾日,在意識不清昏睡之際,還聽到旁人耳語再不醒,則該早早擇好入土之日,這才嚇得君陣趕緊清醒過來。雖因木板強烈的胸口撞擊,落的總是悶咳的傷疾,但卻也因這塊木板得以保住性命,實屬禍後大幸之也。
民國三十六年春,君陣返鄉,也因君陣在南洋九死一生的經歷,家人不願他再赴星洲。「六亡三在一回頭」君陣每每跟後代說起這些過往時,講著講著總是仰頭吐氣感慨,時局所運不得不赴南洋賺取所費養家,縱使過程驚險萬分,但總是保得一條命返鄉呀!爾後君陣於家務農,並與其妻周氏生養有一子八女,辛苦但安穩度過下半生。
(稿費捐金門縣蕭氏宗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