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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個久遠的年代 ──話說《秋月西沉》

發布日期:
作者: 陳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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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秋月西沉》,我的內心的確有太多的感慨,就像是西沉的秋月,有不可承受之重。每當想起文中那些可憐的人物,莫不感到一陣心酸。彼時那個年代,島民所過的幾乎都是沒有尊嚴的日子,主政者的一句話就是命令,由不得百姓不服從,因此他們的基本人權遭到剝奪,絲毫沒有辯駁的餘地,更別說是反抗。即使現在已是一個全然不一樣的時空,但以前在這座島嶼所發生的事宜,卻必須透過文學來關心、來修補,然後訴諸文字,把它一一記錄在島鄉的文學史上,才能讓後輩來瞭解、來追憶這段不堪的往事。
在民風淳樸的農村,往往因為人與人之間價值觀的不同,加上一些婆婆媽媽喜歡興風作浪,難免會衍生出一些不欲人知的事故。雖然她們有誇大其詞、惟恐天下不亂之嫌,但所謂無風不起浪,勢必有幾分事實做根基,才會言之鑿鑿。除非是那些胡說八道之徒,意圖為自己的惡行惡狀做辯駁,才會以不實的言詞來博取外人的同情。但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或許,謊話說多了只會增加人們的厭惡,聽者勢必也會以他們的智慧做判斷,並不一定能成為事實,遑論想成為啟發人性的金玉良言。
在《秋月西沉》這篇作品裡,依序出場的人物首先便是秋月。她原本是一個純樸的村婦,當夫婿下南洋而失聯時,無論是務農、經商,或是遭受駐軍的欺凌,無不受到同村羊犅的協助。如此,務農才有收成,經商才能致富,甚至在他適時出手下,才沒有遭受軍人的強暴。但人一旦從貧窮變成富有,一旦好狗運死裡逃生,往往便會過河拆橋,把當年協助她的恩人全忘光光。以為她有今天,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能大難不死,何嘗不也是她的運氣好,非僅與其他人無關,甚至視恩人如敝屣,所以才會被村人譏為忘恩負義。
尤其是羊犅為了救她,讓她免予遭受軍人的姦殺,才會拿起扁擔把排副打成重傷,然後被移送軍事法庭究辦,判了三年徒刑。但卻在獄中,遭受國民黨獄卒的凌虐,導致發瘋。假如當年不是他制伏了欲強暴她的排副,或許她早已成為他槍下的亡魂。但當他受不了凌虐而精神失常提早出獄時,她非僅沒有給予一點關懷的心意,反而因賺了錢成為貴婦,成為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卻瞧不起罹患精神病的恩人及其家屬。除了嫌他髒、嫌他臭,羞辱他的家人,對他不聞不問,還禁止兩個兒子從他住處經過,以免聞到那股臭味。如此的做法,倘若說她寡情薄義,似乎一點也不為過。
當秋月仗著有錢又是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而自認為不得了,竟辱罵秀桃不要臉時,秀桃一時難以接受,甚至在忍無可忍的情境下,快速地拿起糞桶裡的水肥瓢子,盛滿一瓢水肥,然後使力地朝她潑去,並氣憤地說:「妳這個冷酷無情的臭人,就讓妳臭上加臭!」秋月不疑有她,雙眼也受到糞水的波及而一時張不開,她趕緊伸手抹去臉上的糞水,氣急敗壞地說:「妳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竟敢潑我糞水,存心觸我的霉頭,我今天非跟妳算一個總帳不可!」秀桃又快速地盛滿一瓢水肥拿在手上,然後警告她說:「妳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潑妳第二瓢,讓妳徹徹底底成為一個臭人!好讓村人來看熱鬧,看看討伙伕班長的女人不要臉,還是連長的姘頭是一個臭女人!」
從上述的段落中,我們看到兩個不同典型的女人在戰爭,所謂「龜笑鱉無尾,鱉笑龜粗皮」自有它的道理。誠然她們的人格都有瑕疵,沒有互揭瘡疤的必要,甚至也必須懂得尊重別人,如果相互耙糞,勢必沒有絕對的贏家。秀桃敢公然地撥她糞水,可說是秋月料想不到的,而且在傳統的習俗裡,被撥糞水可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也會淪落成村人茶餘飯後譏笑的話柄。
自從秋月被秀桃撥糞水後,果真是衰運連連,除了肉體被連長玩弄,承諾要帶她到台灣的美夢也落空,還被騙走了五萬塊,可說是人財兩失。但她卻以為醜事做得天衣無縫,實際上村子裡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竟連她的兩個兒子也知道母親的醜事。而實際上,她也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把孩子管教好,任由他們在外遊蕩、滋事,偷錢去賭博,積欠賭債被大頭抓去清掃羊犅惡臭的房間,讓她的面子盡失。
羊犅的死,最高興的莫過於秋月,因為隨著他的去世,村人也會逐漸地把他淡忘掉,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她忘恩負義。但對於恩人去世,她不僅沒有表達任何哀悼之意,竟連送他一程也認為是多餘。甚至故意在他出殯必須經過的路上,燃起一堆雜草,讓濃煙瀰漫整個天空。這種行徑,對喪家而言可說是相當的不尊重。
為什麼會有燃燒雜草這種事,相傳是在古時候瘟疫橫行時,村人惟恐被傳染,才會用這種方式把散佈在空氣中的瘟疫驅離,以防止疫情蔓延。但此時已是不一樣的時空,用這種方式卻是對往生者一種不敬的行為,因為羊犅並非罹患傳染病而死,大可不必這樣。而且她的兩個兒子不也擔負抬棺的工作麼?難怪村人會對她指指點點,不認同她的做法。
俗語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而萬萬沒想到,羊犅的死並沒有讓村人忘卻秋月冷酷無情的行為,反而是羊犅的陰魂不散,緊緊地纏繞著她,讓她得不到解脫和安寧;竟連王爺也不願附身、讓乩童起乩幫她驅離,所以才會發瘋。她的病情甚至比羊犅被國民黨獄卒凌虐,而精神失常更為嚴重,難道這是所謂的報應?
而且羊犅是戇神戇神枯坐在板凳上不會亂跑,內急就在自己的房間隨地大小便。但她竟然四處遊蕩,倘若內急就脫下褲子在馬路上便溺,引起許多豬哥兵仔的圍觀,無不想看看昔日風光一時的小阿嫂的屁股。她之於會變成這樣,難道不是現世報麼?善良的村人並非落井下石,而是公認這種無情無義的人,遭受如此的報應似乎剛好而已,又有誰會同情她的遭遇呢?
而可憐的羊犅,是一個天生有性功能障礙者。在爾時封閉的社會,一個男人性無能,那是一件多麼丟人現眼的事,所以絕口不敢提,更不敢去就醫。原以為結婚後,有了女性的刺激就會有所改善,但卻低估了病情,性器官依然不能勃起,就如同是一隻垂頭喪氣的小鳥,以致不能滿足老婆秀桃的性需求。因此,秀桃在難忍閨房寂寞的情境下,經常四處遊蕩,到部隊伙房找伙伕班長吃饅頭更是常事,村人說她是「三八嬈查某」。久而久之,終於禁不起伙伕班長的挑逗,兩人發生了親密行為。
但即使自己紅杏出牆,卻為了顧及丈夫的顏面,並沒有戳破他不舉的情事,來替自己不當的行為脫罪。所有的過錯自己一肩扛起,因此才會被村人說是三八嬈查某,可是她一點也不以為意。而且羊犅也知道自已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礙,對於老婆不安於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而這一去,竟跟伙伕班長在外同居生子。當伙伕班長死後她無路可走時,竟又想重回羊犅的懷抱,而且深信他會接納她的。
可是當她帶著兒子回到爾時的家時,羊犅卻因救秋月而毆打軍人成傷,被判三年徒刑關在軍事監獄。即使不久之後,他就因經不起國民黨那些獄卒的凌虐而精神失常,當他被假釋出獄時,軍方送回來的竟是一個認不得人的精神病患。只見他每天戇神戇神枯坐在柴房的一張小板凳上,內急就隨地大小便,整間房間臭氣沖天,但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由秀桃來承擔。
秀桃自我調侃說是報應,如此說法並不為過,因為她為了追求性的快慰而離家出走。現在老天爺處罰她來照顧曾經被她拋棄,甚至讓他戴綠帽,現在又罹患神經病的丈夫並無不當之處。往後祖龕裡的列祖列宗也得由她來祭祀,更不能讓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荒蕪。凡此種種,都得由迷途知返的她來承受,想不認命也找不出理由!
然而,羊犅為什麼會發瘋,總歸一句就是因秋月而起,但她卻矢口否認。她能夠成為富婆,成為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甚至成為穿金戴銀的貴婦,完完全全是靠她自己的本事,跟羊犅一點關係也沒有。羊犅之於會發瘋,是因為他的老婆跟伙伕班長跑,而一時想不開,怎麼可以說是因為救她,簡直是胡說八道。說她忘恩負義的人,更是沒知識、沒水準!可是人在做、天在看啊,事情是否如同她所說的那樣?答案就在村人的心中,由不得她胡言亂語、滿口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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