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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走入安寧病房

發布日期:
作者: 趙敏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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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到底是甚麼?我們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死?這些問題早已在我腦海中積累已久,每天在睡前時,熄燈後的房間一片漆黑,我總是雙手交叉放置在頭後方,思考著這些問題,反覆的思索著,期待終有一日,我能得到解答這疑問的鑰匙,打開這潘朵拉的盒子。不過,這些關於人生的問題真是大哉問啊!我想即使是在菩提樹下沉思已久的喬達摩.悉達多都未能得其解,何況是現時代的普羅大眾,每天總是過著繁忙的步調,將心力投注於如:學業、事業、家庭等,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未曾思考過這一議題。
  或許,人的一生就如同夜晚天上的流星般,在未知的時刻中產生,接著,由高空往遙遠的地平線方向迅速劃過天際,然後,在還沒抵達地平線時,流星的一生就結束了,消逝在天空。另一個例子是昆蟲界中的『蚍蜉』,蚍蜉是一種堪稱『朝生暮死』的生物。蚍蜉一生中大約經歷了四個時期,雖說看似歲月漫長,如同人有嬰兒期、幼兒期、青春期……,不過,事實上,蚍蜉的壽命只有短短的數日而已,從數小時到最多頂多7天的壽命。
  不過,思考這些議題似乎是無濟於事,不,應該說,古人們窮盡一生最後只得到一個結論:人出生下來本身就無一定的目的,然後當我們過完一生,最後闔上了雙眼,又匆匆的離開了這充滿悲歡離合、酸甜苦辣的世界。
上一次來到淡水馬偕醫院的安寧病房中心當志工是我的初次經驗。雖說早已在學校接受過相關課程的授課,有了安寧相關的背景知識,也在醫院中接受了一些訓練,更甭提從小到大即有一些雛形概念,照理說,這些無形的經驗早已為我注入了一股強心劑,使我不會面臨到生死相關的議題,就會震懾害怕。不過,當我毅然決然的披上志工的背心時,並同時懷著熱忱的心來服務、幫助住在安寧病房的病患與身為照顧者的家屬時,我的內心五味雜陳,因為在此過程中,我看到了由於親人的逝世,有些家屬紅了眼眶,悲慟著掩面而哭,而有些家屬看似心情平淡,面容掛著一抹微笑,但我想他們應該是強顏歡笑吧!這些情景烙印在我的眼中,也使我悲傷萬分,感慨不已,並且能夠感同身受。頓時,我又回想起了三年前我的父親倒在地上的情景。當時是某個星期日的下午四時,夕陽所散發出的金光從透明的玻璃照射了進來,父親正在跑步機跑步,呼吸十分的頻繁且急促,衣衫都被全身的汗水所浸濕了,這時父親突然無預警的就從跑步機上跌落,接著全身肌肉盡抽搐,最後等救護車後送至醫院時,幾經一番急救,仍舊不敵與死神的拔河並撒手人寰。
於是,當時,我就總是思考著人的生死與人生意義,當然,有時也使我走不過這難關,有著想追隨父親的腳步、自我了斷的想法。不過,目前的我,隨著不斷的思考這些事情,加上也從我的人生中閱歷不少,使我逐漸渡出這難關,心靈也因此成長了不少,並且期許自己能多加關心他人,尤其是正經歷著和我有著相似經歷的病患家屬。
於是,今日,我又來到了安寧病房中心,並且走入病房去關心病患和家屬。我們並非是醫護人員,有著專業的醫療背景知識,能夠照顧與治療病患。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例如:幫忙切水果、邀請病患與其家屬來欣賞茶會、與家屬聊聊並傾聽他們的心聲這些小事,不過,對我來說,能夠幫上家屬,為他們分憂解勞,聽他們訴說心中的悲傷,這樣就足矣了。特別是今日,我印象十分深刻,我看到一位家屬正低著頭,怏怏不樂似的坐在病房旁的小椅凳。她是個中年的婦女,年近知天命之年,擁有兩個兒子和一位臥病在床的丈夫,這時,我感到心有如被銳利的玻璃所割,十分的痛苦,於是,我慢慢走向她的身旁並找了個靠近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與她聊聊。
她汩汩的把心中的往事和悲捨不安吐訴給我,後來,說著說著,眼眶不禁泛起了淚珠,似乎是想到她心愛的丈夫有可能不久於世吧!身為一位過來人,她提醒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告訴我說:「人皆是如此,一旦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你身邊的事物,珍惜你身邊的親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不堪」,而此話令我醍醐灌頂,不禁頻頻點頭,直指稱是。
最後,今日的志工服務結束後,我感到全身疲憊,不過,內心暢快,因為從邀請病患和家屬欣賞茶會,時不時又陪陪家屬聊聊心事當中,我知道雖然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有限,不過,我卻幫助到了他們,尤其是在內心方面,讓我覺得我做了很有價值的事情。
蘇軾曾言:「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人生就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即逝,所以,回到前面所述,人生到底是甚麼呢?我認為此答案無解,除非問問這世上的造物者,因此,別再鑽牛角尖了,不要再去思考人出生來到這世上是有何意義,而是去想一想這一生是否過得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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