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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課堂反思種族偏見

發布日期:
作者: 蘇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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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覺得Zagreb安全嗎?」課堂一開頭,語言學校的英文老師派翠拉拋出課本上沒有的疑問,請大家分享自己主觀感覺或客觀想法。派翠拉首先點名我這個唯一的外國人發表,我提出個人經驗,有三次以上因為不同膚色而遭到青少年以及小學生在言語上戲弄,讓我走在路上常感到不安並且害怕再次遭到這類人攻擊,但是總體來說Zagreb是安全的,有多次經驗,周遭的人或者是自己遺落東西,經過幾小時都還在原地或者是拾獲者已經送交到失物處理中心等待招領。
  如同香檳酒的瓶塞被旋開,「啵」一聲,平日隱藏在同學們心裡關於種族議題的想法不斷冒出來------。女同學瑪莉娜說,小時候夜間走在路上感覺很平安,現在半夜輪班結束的回家路程上,總會看到許多外國人,特別是他們成群結黨走在一起時,讓她不由自主害怕起來。人高馬大身高一米九的依里亞則回答,因為自己長得高又壯,不容易被攻擊,覺得在Zagreb蠻安全的,只是近年在火車總站常會看到外國人成群聚集在站前廣場,因為不曉得他們的意圖,總有點安全疑慮,另外,有個女生朋友曾經被尼泊爾人纏著要跟她當朋友,並大聲嚷嚷:「我賺你們國家的薪水,妳應該要尊重我。」省話一哥瑪竇則簡短回答:「現在街道上有很多外國人,我不喜歡。」--派翠拉繼續點名其餘兩位同學,皮膚白淨、斯斯文文的俊秀高中生K直接避開風頭上的種族議題,新聞報導近年常常報導殺人事件,他覺得Zagreb越來越不安全了。另一名高中生B也直接將風向轉移到他處,四平八穩的發表了自己的想法。此時教室裡已經瀰漫著緊繃氣氛,許多人的情緒都很激動。
  我心裡明白同學們口中的外國人並不是指同膚色的法國人、德國人、英國人,而是因應克羅埃西亞加入歐元區,近幾年越見增加的尼泊爾、印度、菲律賓移工等,不可否認,我也屬於他們定義的外國人。當派翠拉神色輕鬆地詢問是否還需要補充時,我分享了2022年前往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那當難民營志工時的親身經驗,表示這些難民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希臘等國,通常是因為國家政治動盪不安或者是經濟因素才會跨越國境逃往歐洲,有不少甚至受過良好高等教育,能口說流利的英語,甚至比在座的我們都還要好。派翠拉在我提到國家時故意補充說「還有尼泊爾。」我則反駁,尼泊爾人通常是透過仲介去國外工作,如果可以,這些難民也想透過仲介直接到國外討生活,並且補充一個真實例子,有個難民因為在冰天雪地之中被邊境警察沒收鞋子,落得雙腳截肢,最後精神崩潰客死異鄉。很多時候,我們是出於不了解而害怕這些「外國人」,應該要創造一個讓彼此可以對話的機會,進而消弭偏見。
  「思考一下,克羅埃西亞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國民離鄉背井到德國去工作,像是你們的爺爺奶奶這一輩甚至是父母這一輩。我們克羅埃西亞人去到了德國也是外國人,德國人說我們是未受教育還有沒有文化的,我們在德國也是所謂的外國人。」派翠拉試著丟出不同的視角讓同學思考。「那不一樣,外國人不懂克羅埃西亞語。」依里亞不服輸的反駁。派翠拉提出反證:「我們總是有各種的笑話奚落和我們說同樣語言的塞爾維亞人。」「可是因為這些外國人不同膚色!」依里亞繼續為自己的偏見辯護「喔!只因為尼泊爾人膚色不一樣?」」派翠拉直接挑戰他對於外國人等於膚色不同的人這個邏輯謬誤,依里亞不再發言……。派翠拉微笑的看著我,我也回應:「是呀!就只是角色不同而已,克羅埃西亞人在國外也是外國人。」
  最後派翠拉總結這個英文會話練習:「根據報導,Zagreb在歐盟國家中是相當安全的,我們也不常遇到扒手,這個家瑩也有親身經歷,她在羅馬旅行時被扒手偷走項鍊。……這麼多外國人對我們來說是新的(刺激),因為克羅埃西亞封閉了數十年,但其實很多國家種族以及文化都相當多元。我在南非時也遭到黑人歧視,只因為我是白人。」
  這場針鋒相對的會話練習其實只佔了英文課的十分鐘左右,但是我們彷彿上了一堂英文哲學思辨,心中波瀾起伏。這個外語中心由Zagreb大學人文與社會學院興辦,老師派翠拉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想必也是受過相當的哲學思辨才有辦法針對同學的邏輯謬誤,讓眾人反思自己的盲點以及偏見。反觀我們台灣人,對於同樣都是亞洲人的菲律賓、印尼、越南人是否也或多或少懷抱偏見看待對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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