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跛跤鱸鰻
雖然強暴沒有得逞,但自己卻理虧,即使腿骨被她打斷,也不敢上法院控告她重傷害。一旦法官調查發現,是他強暴在先,受害人為了自衛,才會出手打他。儘管兩個人都有不對的地方,但強暴婦女的罪行一定比打人還重,而且又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所以只有自認倒楣,不能聲張。真是衰潲到了極點。
香蓮也知道,倘若想置他於死地,只要扁擔朝他的頭部一擊,勢必就能讓他頂上開花、血流不止,喪命蕃薯田。然而殺人則必須償命,一旦真的把他打死,自己勢必也要賠上一條性命,跟這種了尾仔囝一起上西天,對自己來說,那絕對是一種侮辱。而打他的腿部讓他癱軟在地無力反抗,就可任由她來發落,所以才會毫不手軟地痛擊他的大腿,尤其是擊中膝蓋的那一刻,簡直讓他痛苦不堪、哀嚎不已。
若依她的判斷,他的大腿已受到嚴重的傷害,不是骨折就是骨碎,即使到醫院去醫治也無濟於事。雖然死不了,終身成為殘廢已是不可避免的事,這無非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又怨得了誰呢?或許,跛跤鱸鰻這個綽號將跟隨他一輩子,永不翻身。這毋寧是對這個無爸無母通教示的了尾仔囝的一種警惕,留他一條性命,希望他能徹底地悔過,然後重新做人。
然而,在急需村人送他上醫院就醫的此時,平日在附近耕作的農夫卻偏偏不見半個人影,讓他枯坐在蕃薯田動彈不得,不斷地痛苦哀嚎。而且又日正當中,把整個頭都曬得昏昏沉沉的,只好隨手抓了一把蕃薯藤蓋在頭上,就彷彿是參加民防隊演習時的偽裝帽。
要是讓村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可能會認為他是神經病,而且還會有「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竟然會在驟然間起(犬肖)」的疑問。難道是他這個不肖子孫,變賣祖產又不務正業,正遭受祖先的懲罰才會起(犬肖)?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害怕起來,與今天的遭遇是否會有一些關聯呢?也許真是夜路走多了碰到鬼!他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害怕……。
過了許久,終於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鱸鰻,你大熱天坐在這裡幹什麼?不怕被太陽曬死。」
鱸鰻一回神,趕緊說:「火叔仔,是你喔,我的腿受到嚴重的傷害,可能是骨折,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拜託你攙扶我到衛生連去給醫官看看。」
火叔仔關心地問:「怎麼會傷成這樣?」(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