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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牯嶺街

發布日期:
作者: 林辰。
點閱率:377

台南是故鄉,新竹是家鄉,台北是不陌生的都市,緣起大學唸書期間。
對牯嶺街的印象源自「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電影,記憶裡,那是一部少年幫派的械鬥片子,但是我並沒有看過,只知道位於和平西路上,後來輾轉又知,牯嶺街是台北市的舊書店街,但是我也不曾駐足過,亮軒在他的一本書「青田街七巷六號」描述過,他在中學時,常逃學蟄伏在牯嶺街上,徜徉書海。
牯嶺(cooling)位於中國江西省九江市,近廬山風景區,從英文的取名,自然的想像,此地應是避暑勝地;它 曾經是明成祖,明朝第三位皇帝-永樂皇帝的避暑之處,當時被列為禁地,世外桃源般的充斥古木盎然的自然景觀,後來由於國際貿易的逐漸開放,西方人士也在此建立灘頭堡,如今已成為中國著名風景區,還保留相當高密度的樹林原貌。
記得民國76年的暑假,偕同幾位同學,負笈台北補習GRE同租一處,位於古亭區的南昌路,每天走路到補習街-南陽街,路經古亭市場,中央銀行,總統府,好有感一種權力中心的氛圍與庶民生活的反差,但是當時不知牯嶺街近在咫尺。
在這資訊數位化賁張的時代,紙本書逐漸被電子媒體取代,張曉風這位多產的作家,曾感嘆說「以前人寫書者少,看書者多,現代人寫書者多,看書者少。」對我而言,卻常有買不到書的鬧書荒,常常在實體書店如誠品,看似偌大的圖書館,但常常兩手插口袋無奈的離開,後來偶而從網路書店如博客來,多少也療慰書荒,但總有一種不切實感。
此時節氣已入冬,凜冽的寒風,灰黯的天空,路面微濕,如常的晨運,我開往竹東方向的五峰山區,少了陽光的光線穿透,似乎也少了一些在早晨該有的一種美的色彩,此時,「牯嶺街」 「舊書店」頓時在腦海浮現了,人往往在非理性的剎那下作出感性的抉擇,如同婚姻,我驅車前往牯嶺街,展開人生初次的牯嶺街探索之旅。
穿梭在自由廣場,巨大的舞台正搭建中,不知要上演什麼活動,中正紀念堂高高的聳立,蔣介石銅像擁坐其中,有如君臨天下的氣勢,幾群穿著制服的年輕學生忙著左顧右盼,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這樣的場景我已多年不復見;正對面的中央圖書館,氣勢磅礡,曾有過我多次的足跡;代表國家金融中心的中央銀行蒙著神秘面紗,非相關人士難得一入窺究竟,也曾進出過幾次;再往前行,來到古亭市場,風貌已變迥異於記憶,似曾相識卻截然陌生,再也按捺不住走進這令我懷舊的時光隧道,乾淨的攤位,明亮的空間,熙來攘往的人潮,我一時眼花撩亂,好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不知所措!尋著谷哥地圖不久,繼續前進我的目的地,當我乍看到牯嶺街的路牌,不禁踟躕須臾。
進入眼簾的一座座佔地兩三百坪的褐黑色日式木造房子,戶戶矮牆豎立,頓時感覺好像走訪京都街衢。唐朝張繼的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淡泊看待人世,猶如這一座座的日式建築所釋放的禪境,令人徐步沉澱。修剪整齊的庭院,花木扶疏,其中一處在門邊的匾牌寫著「孫立人將軍故居」,心有戚戚焉,這處處的日式園區已成為歷史的迴廊,通往歷史的時光隧道,不屬於充滿現代感的台北市。
再往前走著,拱形的充氣式牌樓寫著「第二十六屆假日舊書集」,內心澎湃,遇見故知般的驚喜,也許天冷,人潮稀疏,卻正予我暢遊這舊書集的自在,猶入書城世界的殿堂,期待可以滿載而歸,一掃在現代實體書店常常鎩羽而歸的悵然,網路書店的不實感,掃描著每一個攤位每一本書,搜尋心中的摯愛。
「松林書局」斑駁的牌樓,約莫十尺面寬的書店,當我踏進時,滿室泛黃的書,書架上的書已擠滿,地上的書也堆滿至我的腰際,結帳的桌子更是不容餘地,溢著濃烈的古早書香味,讓我想起,亮軒在「青田街七巷六號」一書提到,其父親藏書萬冊,家中的書廊,地板被書泛濫,是否正如我正身處的所在呢?他當年逃學坐蹲舊書店,是如何的沉浸尋尋覓覓呢?
在此窄小的空間,見識到了書海,聽著旁人與老板的對話,得知此書店已有九十年的歷史,心中燃起敬畏,對書的鍾愛可以至此!然而我又如何在這書海找尋我的瑰寶呢?老闆看我茫然,但似乎又意識到我是真心在尋寶,問我: 「先生,你在找什樣的書呢?」
我答:「如蔣勳、席慕容、張曉風……諸如此類老作家的書,我都想找。」
老闆果然懂書,知道我的喜好,很快的,東抽西抽,已幫我挑選了十來本,而我也不等閒的撿拾了十幾本。眼前的書,將隱地、蔣勳、三毛,亮軒、愛亞、余秋雨、龍應台、張曉風、沈從文、錢鍾書……倏地齊聚一堂,被我所擁抱,心中吶喊著:「牯嶺街, 我愛你!」
有的書尚新,有的泛褐甚至皺摺,結帳時,老闆按著計算機,口中喃喃地唸著這本多少元,那本算多少。其中一本三毛的很早期作品「稻草人手記」要價最貴,將近五百元,較新的書反而不到一百元。
我好奇的問著老闆是如何定價的?他說:「越早期的印刷是鉛字活版就越貴,現代的電腦排版印刷就相對便宜。」
這可讓我長知識了,原來書也可以像古物般,像陳年的高粱酒,越老越值錢!
算了算,總共買了32本書,卻花不到三千元,提著沉甸甸的兩只塑膠帶,滿懷喜悅的步出店,還央求老闆為我在「松林書局」的匾額下留照。問著老闆,牯嶺街尚有幾家舊書店,他慨然的說:「不出三家吧!我們家是最老的。」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對它我不陌生,我擁有它的記憶,今天又添加了牯嶺街的感動與驚喜,文字的世界沒有流行只有留下雋永。……松林書局,深映腦海。我告訴他,等我看完,會再回來!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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