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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等一場雪

發布日期:
作者: 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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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很冷的時候,我想等一場雪。」我說。
山中人家都會種一片花海,漂浮著芬芳,只要心血來潮,我就會尾隨蝴蝶的腳步,去花園寫生一朵朵的日日春。
我當時心裡住著一個人,無論歡喜憂傷都因為有他而覺得明天會更好,我和他相距不遠,住在兩座城市中間僅隔著一座橋,橋上踏滿相思的足印,足印向著他的位置而去或是對著我的方向而來。然而,成為眷屬的有情人終究少到猶如風雨中翩翩的蝴蝶,展現斑斕的花紋或強壯的翅膀,追逐逆風潮濕的空氣。
逆風追逐依舊,潮濕空氣依舊,或許他與我追逐的,是歲月。
不記得幾點幾分,大雨開始滂沱。廚房裡有些騷動,是外婆,她在雞鳴之前洗米煮菜,木頭丟入灶台內焚燒出稻穗色的火苗,米飯青菜蒸騰後的香氣,敲響我飢餓的腸胃。
餐桌放置簡單菜色,家人們到齊圍坐後,細嚼慢嚥吃起來。
每逢到外婆家過起山居生活,不論是颳風下雨還是風和日麗,我總嘗試模擬山中景物在畫紙裡,遙寄給他拆信閱讀時,期許所繪之物能栩栩如生的緣故。
以及告訴他:「我想等一場雪。」
我還太年輕,不懂我和他南轅北轍的品味,收到信件後,他只是隨手放置一旁,並不急著拆閱,常常我和他通電話,那一端他會問著:『妳信裡寫了什麼?我還沒看呢!』「我想等一場雪。」我說。至於自己全力以赴的繪畫,我沒有提起。
我以為喜歡運動充滿陽光的他也喜歡山映斜陽天接水,我以為掩映斜陽的山水景色也能得他憐愛。
他說他很忙。而我相信彼此只是活在相同人間兩個世界的人,就像隔著一座橋的兩個城市,一個在北方,一個在南方,遙遙遠遠的。於是我選擇漸行漸遠當作最後的緣分。
我躡手躡腳走向山屋,雖然知道深夜的時光,適合一場無夢的睡眠,但我熱愛挑戰大雨滂沱帶來的阻礙。空氣盤旋的濕度帶來寒冷,午夜時分的室外,幾盞清冷的路燈,照出山中的漆黑。漲高的水位彷彿有了牙齒,一朵朵、一片片,吃盡落花落葉。當它吃掉最後一朵日日春,野薑花開了。
都市裡的野薑花不多見,多數盛開在花店,展示著優雅。一個階段結束,他要回故鄉,離開居住的城市前,妹妹陪伴我沿著街道的輪廓,繞過巷弄裡的花店,店門口販售著野薑花,我還記得那天下太陽雨,傾斜的水珠子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我們去租屋處探望他。他忙著收拾行囊,連聊天的時間都匱乏,於是端坐一會兒後,我忍不住便和妹妹起身告辭,打道回府。
我心裡很明白,離開租屋處,從今而後,他有他的,我有我的方向。
每一年的山中,大雨總是會來作客,像輪迴一樣的周而復始。白晝,我拿起外公留下來的簑衣斗笠,全副武裝後,沿著嘩啦啦嘩啦啦水流的聲音,去竹林下方看野薑花。風景閱讀下去,就是停不了的驚奇。大自然會送給我精美的風景,還有動物植物們生生不息的一種生命力。比方冬季過後,水果樹像甦醒過來,先是綠意盎然地長出新葉,再來開起花,最後結了果。美麗的週期,鮮豔的過程。
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都市以外的風光。
這些都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今年,山中幽谷滿開著野薑花,瑩白雪亮,遠遠看去,竟然有幾分,像極了我額頭邊上的白髮。年輕時愛過我的人以及我愛過的人,當下如今,一一離開。下雨了、結霜了,很冷很冷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會聽我說:「我想等一場雪。」
至今山屋仍矗立在晴雨晨昏下,風景也沒有太大變化,除了下雨機會少,陽光露臉機會增強外……嗯,我意外的,還真的等到了一場雪,只有一場。而外公的簑衣斗笠,在過去的日子中,發霉蟲蛀腐朽了。沒有了簑衣斗笠,我只能穿著雨衣雨鞋或者是撐起傘來,走過大雨的山林,沿著嘩啦啦嘩啦啦水流的聲音,像三十年前一樣,去竹林下方看野薑花。深夜,因為沒有陽光,水的顏色看起來像墨汁……。
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那天向晚,太陽雨的巷弄冷清,我撐傘走過去,離開他的租屋處,在轉角垃圾集中處,發現我寄出的信件,一封又一封,有些拆閱過後裡面繪圖的畫紙,散亂一地;有些拆都沒有拆過,整齊堆疊。我的體感溫度下降中,此刻正在淋雨的不只是信,還有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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