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的腳步來得很晚，都已過了「立春」、「雨水」、「驚蟄」等三個春天的節氣，而「春分」也已悄悄翩然來臨了，寒流卻依舊一波接一波來襲，真是名副其實的「臘尾年頭春來晚」景象。
　　近年來，我養成了晨起在室內先作一些運動暖身，然後出門走鄉間小路的習慣，一則走路健身，一則尋幽攬勝，讓自己身心融合在大自然中，徹底舒鬆釋放。

有花堪折直須折
　　也許有人會說：「乍暖還寒不就是春天的氣候型態嗎？」只是今年「暖少寒多」的感受特別強烈，讓我這個年已古稀的老人不得不瑟縮在家避寒，畏於出門，偶有「乍暖」稍縱即逝的一兩天，就會特別珍惜，趕緊把握機會走到郊外，迎向陽光。有詩為證：

〈惜春〉
民敦俗樸原城郛，
竹塹郊坰徑不孤；
藍天畫布白雲繪，
碧水溝塍倒影浮；
旅人造訪尋靜謐，
隱者深耕效賢儒；
花燦爛延君賞，
莫負春光美景圖。

耕耘機響鳥先知
　　就在二十四節氣中「雨水」前後的那幾天，老天爺也的確應呼節氣下了幾天雨。甘霖普施過後，春氣盎然，耕耘機嘎嘎作響，揚起了渾渾泥塵。這時，不知哪兒飛來的八哥鳥跟前跟後，輕巧伶俐地啄食剛翻鬆出土的蟲兒，新鮮香甜，好不快活；一旁的麻雀拚不過八哥，只能停駐在懸空的電線上，虎視眈眈、密密麻麻、像是五線譜上無數躍躍欲動的音符、等待八哥飽食過後、再一窩蜂俯衝而下分一杯羹。一幅翻土、埋草、整地、耕耘、吸引鳥聚集的「報春圖」景象，蔚為奇觀，彷彿在告訴人們，春天來了！我不禁興奮地吐詩道：

〈翻土〉
耕耘機軋軋作響，
田野裏粉塵飛揚，
八哥鳥跟前躍後，
出土蟲正好充腸。

繽紛多姿櫻花豔
　　今年春節長假前一天，再度踏上「鄉間小路」去探訪。時值「大寒」剛過沒幾天，臘未盡，冬未殘，大地仍呈現一片蕭瑟模樣，只有路邊不知名的小野花數大就是美，肆意綻放，一眼望去，沿路一片乳白，倒也增添了幾許純淨的野趣。
　　走著走著，遠處呈現了一片櫻花林，走近一瞧，綠杉褪盡，光禿禿地窘態就像是一個個羞於見到客人的少女，被橫七豎八的雜草野花所遮掩，其困窘樣子，看起來就很不起眼，不得不養精蓄銳，等待春暖的時機來臨，把繽紛多彩的一面，展現在人們眼前。「待發」就是我心有所感表達觸動的一首詩：

〈待發〉
路邊一叢禿櫻林，
褪盡青綠羞見賓；
雜草橫生強遮掩，
野花嫵媚奪清新；
小鳥移棲宿日暮，
鳴蟬換駐歌山春；
但待天暖寒也盡，
蕊將火紅獻殷勤。

「雨水」節氣過後的一個星期，住家附近分佈的櫻花已開得很熱鬧了，光是就近巷道及鄉間小路的櫻花，就千嬌百媚，夠我多次探訪而目不暇給了，何須再跑到新竹公園去人擠人。去年櫻開時，我曾寫了「驚豔」及「共榮」兩首詩在金副發表，對櫻花的豔麗有所吟詠。今年，除了上述的「待發」外，我也另外再寫了七言及五言各一首，內容拉回到賞櫻的過程和感受如下：

〈怡情〉
客居浪跡北風城，
春到花開好賞櫻，
散步健身兼怡性，
興來詩影率筆耕。

〈飄香〉
櫻綻時節夯，
盡收眼簾忙，
枝椏展天際，
破蕾飄遠香。

杜鵑盛開喜迎春
　　「驚蟄」前後那幾天，杜鵑花也都陸續地開了。首先是有一天我走出住家社區，驀然發現大門口三角小花圃的兩棵杜鵑花開了，一白一橘，滿株的花朵，嬌豔欲滴，明亮吸睛，特別是橘色少見，更顯雍容華貴，引起我再擴大範圍去尋找杜鵑花倩影的興趣。住家社區大門往前直走到一個岔路口的一戶人家，庭院有一大欉杜鵑花修成圓球狀，往年開時，紅白相間，像極一顆綴滿花朵的大圓球，路過的行人都會駐足停下來注視良久，不忍離去。今年我幾次路過，都沒看到那棵杜鵑花的蹤影，不知是不是主人把它移走了，或另有其他原因，不得而知，讓我悵然若失。
　　於是，我利用婦女節那天，再度踏上鄉間小路去尋訪，果然路邊村家栽種的杜鵑花都開得很嬌美，紅的嫣紅，白的雪白，與小路另一邊水田的倒影相映成趣。春天的腳步真的近了。有詩一首是這樣誌記的：

〈杜鵑喜春〉
晨起晃悠趁有暇，
怡然自得羨村家，
蔬果隨栽無匱乏，
賞心莫過杜鵑花。

桃花嬌嬈舞春風
　　也是假日的另一個早晨，天氣晴朗，鄉間小路少了汽、機車趕路上班的匆忙，感覺更加寧靜。我決定要走得更深更遠，探索更多的驚豔。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戶村家，屋邊接鄰就是一大片的稻田。休耕過後的田園已翻土整地完成注滿圳水，溝塍隔開屋旁的一長條綠地養了很多盆栽，也就地種植了一株桃花樹，樹上已開滿粉紅的花朵，迎風招展，搖曳生姿，與半遮半掩的村屋，相互輝映，透過水田粼粼輕盪的水波，倒影幢幢，相映成趣，構成一幅江南風光的春耕美景圖畫，令人陶醉。我想陶淵明桃花源記所構築的夢鄉，莫非就是此地。
再往前走，映入眼簾的是路邊更深入的一戶農家果菜園，占地頗為廣袤，園裏鬱鬱蔥蔥，生意盎然，在滿園翠綠中，倏忽驚見有一片粉紅在藍天白雲畫布下，渲染著色，仔細一瞧，原來是有好幾棵桃花都盛開了，妖嬈生姿，令人流連忘返。在當下，除了趕緊捕捉這難得一見的世外桃園風光、把一瞬變成永恒的拍照儲存外，腦海中也立即呈現出下列的詠歎詩句：

〈桃花爭紅〉
竹塹郊原鄉野中，
誰將白絮撒天空，
農舍水田漾浮影，
桃花牆瓦相映紅。

油菜花海黃澄澄
　　有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天冷的關係，我像縮頭烏龜似地老躲在家裏不敢出門。趁「雨水」前的一個星期天，氣溫回升，趕緊出門去探訪久違了的老友──鄉間小路。沒走多遠，就看見路邊二期稻作收割後休耕的稻田，長滿了油菜花，葉子翠綠，花兒鮮黃，極目所及，一片黃澄澄的花海，無邊無際，吸引了很多白色蝴蝶圍繞飛舞，真的是一幅「花若盛開，蝴蝶自來」的美麗圖畫，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午後，陽光仍然和煦，戀戀不忘那片鮮黃、青綠的油菜花和純白的舞蝶，我再次被吸引去徜徉流連在那廣袤無垠的油麻花海。有幸也遇到花田主人的老農正在尋覓採摘一些尚屬鮮嫩可口的菜蔬回家食用。原來花田裏除了大宗的油菜花以外，還撒了其他好幾種菜蔬的種籽；有青江菜、白蘿蔔、A菜、大白菜、芥菜等多種。老農選摘的好像只有青江菜，其餘的他都不要。老農對我說：「正是春耕好時節，再過兩天我們就要翻土整地了，你若喜歡花可以下田來欣賞，也可以採菜，要採就快，盡量採沒關係，要不然這片花、這些菜也就要消失不見變成滋養泥土的成份了。」「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我最喜歡吃油菜的花了！」在我身後的一位女郎興奮地回答。原來她是騎摩托車路過也是被這片花海吸引停下車來欣賞的。她像一隻小鳥般的雀躍在田裏，邊採油麻籽花，邊哼著不知名的歌，為這片燦爛的花海增添幾許純真爛漫的氣息。回程，我也提了滿滿一袋自己採摘的蔬菜。我雀躍，不只是因為今晚我家餐桌上增添了兩道免費的菜餚，更感動的是老農的開朗大度，與人為善，願意主動讓兩位陌生的過客融合在大自然的懷抱裡、去體驗自採自食的農耕生活樂趣。這真是一個午後怡然自得的歡樂時光。
　　晚間，伏案燈下，那片澄黃、翠綠、純白的鮮明畫面仍不時浮現在腦海裏縈繞盤旋，於是，我振筆疾書：

〈花海澄黃〉
二期稻榖已廩藏，
賡沃原田備耕忙；
種籽紛撒多且雜，
綠蔬茁生肥兼香；
包心白菜袪燥好，
厚梗青江防癌良；
油麻葉翠花清麗，
一片春心一片黃。

結語
　　「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這是古人告訴我們的經驗。然而，今年儘管春花陸陸續續都開了；但截至本文完稿前，時序已屆春分，窗外雨雖停，風卻不止，寒也未盡，平地持續多天低溫特報；高山飄下罕見的厚雪。「三月雪」不再是神話，可也是奇蹟。真正春暖花開、季節分明的景象是我所嚮往的，期待過幾天氣溫回暖了，我能再持續徜徉在田野中，恣意的賞花、攝影、為文、寫詩，不癡不呆地迎向「夕陽無限好，不懼近黃昏」的晚年餘生。